临时搭建、超级简陋,什么都没有,只放几把椅子的舞台;设备全都是自带来的;阴沉沉的天空和乱糟糟的现场,有长餐桌和几个烤肉架(詹姆斯:也许表演完还能混一顿饭吃);以及不管表演多卖力、多精彩,都依然能把自己当聋子的木头观众们。
詹姆斯站在舞台上喃喃自语:“太他妈的棒了,简直和我想的地狱一模一样。”
兰斯阴沉着脸,低头在旁边调琴弦。
见多识广的鲍德温面无表情地望着远方。
西奥大概想装逼地倚着墙抽烟,可神色呆滞,宛如制杖。
底下的人们忙着聊天、吃东西、喝啤酒、烤肉、交流社区邻里之间的虚伪感情,对舞台上请来的乐队毫不关心。
等演出开始,詹姆斯强忍不喜,唱完了什么流行却矫情、内里空无一物的幸福快乐、蜜糖我爱你一类的破玩意儿,却毫无反馈后,兰斯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
要詹姆斯说,这是早晚的事。
别看这家伙容貌漂亮、无害,又很擅长在家长、老师面前装什么懂事的好孩子,但都是狗屁!
当年因为无意地一句‘很娘’,整整一年,他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被请了多少次家长来着?屁股都快被亲爹抽烂了,十有八九是这不要脸小子在背后打得小报告,什么逃课、不写作业、欺负同学(没有的事)等等,整整一年啊!魔鬼!
兰斯温菲尔德这家伙就是个两面人,对外看起来是又漂亮又谦逊有礼,其实内里自视极高,谁都瞧不起,骨子里好强又傲慢,往往不能容忍别人的轻视和忽略。
两周显然已是极限。
他突然暴起,一脚踹翻了身后的一把凳子。
巨大、刺耳的声响打断了整场演奏,也让底下只顾聊天的观众们终于受惊地抬起了头。
这一刻,詹姆斯、鲍德温和西奥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场下的观众们也搞不清状况地望着他。
所有人心里想得大概都是:疯了吗?
兰斯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鹰一般地俯视全场,气势汹汹,仿佛马上要捋袖子和什么人干仗一般。
他冷着脸,把音箱音量调到最大,不顾功率过载地将吉他拾音器调得快要靠近琴弦,使得声音信号变得强劲无比,同时,修长灵活的手指开始了飞快地拨动,一段即兴的吉他lo被发泄成了刺耳的长嗥,乍起的电流声像是水花掉进了沸腾的油锅中,瞬间劈里啪啦起来,紧接着,又是战斗机俯冲而下的啸叫……
在苦苦压抑近两周后!
沉寂许久的电吉他终于畅快发声,如一把冲锋枪般,开始疯狂扫射全场!
兰斯爆发的最初几秒钟,所有人大脑里都是一片空白。
可凭借之前几十场演出的默契,乐队其他成员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抱着贝斯,一副快睡着样子的西奥原地蹦起来,发出了一声兴奋的嚎叫。
这破孩子是标准的不搞事不开心类型。
鲍德温勾起唇角,举着鼓槌指向天空,势不可挡地重重砸落,一连串地‘砰——砰——砰’!
密集又充满快节奏感的鼓声,很快和吉他声汇合,紧接着,低沉的贝斯声也出现了。
詹姆斯的手里紧紧握着麦克风,一种近乎狂热的激情从身体中苏醒,呼唤着他站到舞台的最中央去发出自己的声音。他在面试时折服兰斯的嗓音非常美,清亮、又极富穿透力,仿如雄鹰振翅高飞,直上云霄后,又在高空中一圈圈地盘旋、逡巡……
世界好像被按下暂停键。
有那么一刻,人们只是呆呆地望着这些看起来有点儿疯狂的男孩子们,完全回不过神来。
等稍稍回神,年纪大一点儿的人流露出不知所措的眼神。
他们听习惯了中规中矩的背景音演奏,对舞台上充满了快节奏和尖叫嘶吼的嘈杂乐曲有点儿接受不良,外加摸不着头脑;
可社区里的那些青少年们却眼前一亮。
他们不由自主地朝着舞台方向涌去,像是一条条小河最终汇聚成大河,齐齐挤在舞台下方,近乎崇拜地望着乐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