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楚忐忑的看看莫紫言,确定她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生气的表情,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我听到奇怪的声音…还有你们说的话…师姐,你,你是不是喜欢她?”
莫紫言一怔,没有说话,拉起裙角也坐到她的旁边,“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没什么隐瞒了,只希望你帮师姐保密,不要告诉师父。”
“师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她?”林思楚焦急的抓住她的袖子,“你爱上她了吗?”
莫紫言望着燃得正旺的火盆,幽幽的说,“爱又怎样,不爱又怎样,她只是被我利用的…”
“利用?”林思楚更是迷惑,“我们不是救了她么?她有什么可利用的,你们有仇吗?”
“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什么?!”林思楚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她,她是你妹妹?那你是御剑山庄庄主的女儿?!”
莫紫言点了点头,“当年慕容堂还没有接任御剑山庄,在江湖闯荡,路过扬州的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恰巧遇到了我娘。我娘那时是江南一带名震一时的歌姬,和慕容堂一见钟情,每日侍奉汤药治好了他的病,慕容堂感激不已,发誓一辈子都会对她好,我娘感动万分,却没想到一年之后那人就变了心,丢下她一个人走了,我娘心急如焚,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危险,辛辛苦苦的寻觅,再得到他的消息,却是他成了别人的新郎。我娘约他出来,当面质问他,慕容堂却死不承认,还对她大打出手,我娘因此,瞎了一只眼睛,心灰意冷的回到故里,却发觉怀了他的骨肉,那个孩子,就是我。”
林思楚听得焦急,“那后来呢?后来你怎么会投到师父门下的?你娘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我都没有见她来看过你?”
“我娘坚持把我生下来,带着我去找他,希望他能看在骨肉亲情的份上回心转意,不想见面时,那个被慕容堂娶进门的女人也大了肚子,慕容堂对她百般呵护,对我娘,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让家丁轰走…我娘很恨他,可又放不下他,煎熬着把我养大,最难的时候,还在街上乞讨,她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最后只得把我送到师父那里求他老人家收留,希望在她死后,我还能有个依靠。她临死的时候,还告诉我,让我去找慕容堂。”
“师姐,”林思楚的眼里满是泪水,“没想到你以前过得这么苦,都是他的孩子,为什么对待的态度却不一样呢,那个男子真是太过分了!我还以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没想到他居然会做出这样抛弃妻子的事。”
“他让我娘受尽折磨,我自然也不会让他好过。”莫紫言的声音变得冷冰冰的,“思楚,你知道那日我拿回来的锦盒里装了什么吗?”
“是什么?”
“是慕容堂的一只手。”
【情何以堪?】
情何以堪
“师,师姐,你,你砍了她的手?“林思楚不敢相信,这还是当初她认识的师姐吗?她只知道莫紫言很少关注和自己无关的人和事,但是对她却很好,她一直觉得师姐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偶尔还有些孩子气的调皮,到了现在,却有些怀疑了,也许,她看到的那个莫紫言并没有真正的向她袒露所有,她内心深处藏着复仇的种子,做起事来,也会出奇的心狠手辣。
“呵呵,可不是我砍的。”莫紫言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我只是随口说一说而已,没想到他真的就乖乖照做了。”
“师姐,那慕容雪呢,你你告诉她了吗?”
“她只是我用来威胁慕容堂的人质罢了,有的选择吗?这些事,我也无需向她禀报。思楚,以后那些镇痛药不要再给她吃了,拖得时间越久,依赖性越大。”
“可是,那样的话她会很难受的啊,”林思楚有些愧疚,这些日子一直觉得她占用了师姐的时间而故意对她态度不好,现在知道了莫紫言一直在利用她,又开始觉得她很可怜了。被喜欢的人伤害,一定很痛苦吧,更何况,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却发现爱着的人根本不存在。
莫紫言说得云淡风轻,“我会熬些调养的药给她喝的,就让她忍一忍吧。”
“那你,你不打算让她伤好之后离开吗?”
“离开?”莫紫言一愣,才知道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她不希望慕容雪离开,也不会让她离开,她已经被自己伤得心灰意冷,如果就这样走了,会干出什么激烈的事来,都是无法预料的,她已不单单只是为了拿她要挟慕容堂,还想把她留在身边,就算是留不住心,留住身体,也是好的。
“这些,以后再说吧。”
慕容雪不知道自己昏昏沉沉的睡了多久,直到被骨髓里蔓延出来的麻痒扰醒,才睁开了疲倦的眼睛。
脑袋很沉,口干舌燥,四肢无意识的痉挛起来,又开始发作了。额头已经布满了汗水,该是发作了有一会儿了,只是身体太过疲惫,现在才醒过来。
唔…慕容雪缩紧身子,趴伏在被褥里不安的扭动身体,肌肤苍白到近乎透明,纤细的十指曲起紧紧攥住褥子,捏的骨节泛白,空气似乎稀薄起来,让她喘不过气,胸口急速的起伏着,吸进口中的氧气却没有多少。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到自己紊乱的呼吸声,她下意识的伸出手,却不知道想要抓住什么,恍恍然的回悟过来,莫紫言,不会再管自己了,她们的关系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简单了,那个人,只是想折磨自己而已,这不就是她的目的吗?
呃…好难受…
只是想沉在无尽的睡眠里脱离残酷的现实,老天却如此不公,让她承受了羞辱和蹂躏之后还要给她难以忍受的痛苦,她做错了什么要这般待她!把脸埋进枕头里,死死的咬着嘴唇,好难受,好难受…
不想再待在这里,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嚷着,离开,离开,去找爹和娘。
挣扎着向床边靠近,身体颤抖着扣住床边却拖不动自己的身体,慕容雪半闭着眼睛,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她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带给它太多噩梦的地方,这里没有温暖,没有亲情,有的只是羞耻和折磨,没有人希望她留下,也没有人会关心她。
右手费劲的挪到胸口处,侧起身子扣住左胸还未完全痊愈的伤口,她咬紧了牙齿,将手指抠进那处伤里,将伤口处刚长好的一层薄痂撕裂,抠得胸前渗了一小片血红,借着疼痛来唤醒麻痹已久的身体,撑起上身往床边挪去,想接着挪动小腿,左肘一软就从床上摔了下去。
冰凉的地板让她混沌的思绪清醒了一些,半边脸被摔得麻疼麻疼的,她抬起头,那扇门离得并不远……
换了几口气,她扶住被撞倒的矮桌想站起来,可用努力了几次连撑住膝盖直起身子的力气都使不出来,那种麻痒噬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汗水从额头滑落下去,滑进眼睛蛰得酸痛,连脊髓里都是针扎的疼,她终于放弃了所有的努力,觳觫着在地上蜷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