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与话音同时落地,上百名护卫涌入寺庙,香客惊叫,陈设翻倒,甲胄亮熠的护卫拥簇着兰陵公主直奔禅室。温玲珑被吓了一跳,惊慌站起,茫然无措:“公主,您怎么来了?”兰陵公主含笑看向她,道:“此事跟你无关,你先随侍女们下去休息。”温玲珑心里嘀咕,忐忑不安,可却也不敢违逆兰陵的意思,担忧地看了看禅室紧闭的门,鞠礼退了下去。婳女跪在门前。兰陵冷睨了她一眼,道:“本宫将你放在瑟瑟身边,是见你处事周到,体贴细致,可如今你却眼看着她胡闹,接触些乱七八糟的人,却不知规劝,还帮她瞒着我,我要你有何用?”婳女哆嗦了一下,深揖泣道:“奴婢知错,公主恕罪。”“知错?恕罪?”兰陵脸上浮起戾气:“你明知道自己错了,却还照办不误,本宫为何要恕你的罪?来人——”护卫上前要将婳女架起,禅室的门被从里面推开了。瑟瑟护在婳女身前,恳求道:“母亲,这都是我的意思,婳女不敢不从。您不是常对我说,奴仆若是不忠,那便不堪用。婳女对女儿一片忠心,求您看在这忠心的份儿上,饶她这一回吧。”兰陵冷掠了瑟瑟一眼,却不说话,只静静看向木门大敞的禅室。徐长林一袭月白锦衫,衣袂飘飘,款款而出。兰陵凉凉一笑:“长林君好风采,跑到寺庙里兴风作浪来了。自你绑了瑟瑟,本宫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你许多次,你却偏不知死,非要来挑衅本宫。你以为本宫是谁?凭大秦和南楚议和,本宫就不敢杀你了吗?”徐长林不慌不忙,竟还不忘执晚辈礼,朝着兰陵深深一揖,颇为云淡风轻:“长林的身上有公主想要的东西,所以公主会屡次将外臣放过,外臣心里有数,不敢挑战公主权威。”“好。”兰陵道:“你倒是干脆,本宫喜欢干脆的人,把东西交出来,今儿的事就算了。”徐长林摇头:“公主太不实诚了,您今日来便是打定了主意要取长林性命,何必编出这些话来诓骗外臣,外臣虽然年轻,可也不是没经过事的蠢人。”兰陵笑了,可眼底的温度却在一瞬冷却,宛若焠了寒光的剑刃,无比锋利地看向眼前人。“你命人在内廷搞小动作,查瑟瑟的身世,查骊山行宫的旧事,本宫也没有把你怎么样,本宫自认为平生对人的忍耐不过如此了,你却不知足,非要找死,那能怪谁?”空中闪过数道银光,护卫同时拔剑,齐刷刷朝向徐长林。瑟瑟忙展臂护在徐长林身前。她眼睛微红,哀怜戚戚地看向兰陵,求道:“母亲,放了他。”兰陵那满脸的杀意弱了下来,显露出几分温柔:“瑟瑟,你还认我是母亲吗?”瑟瑟紧咬住下唇,狠点了点头。兰陵唇角微勾,噙着慈和笑意,言语幽缓,如自小到大无数次对她的谆谆教导:“既然认,那便让开。母亲都是为了你好,你与太子大婚在即,你将来会是太子妃、是皇后,母亲为你设定了一条能令天下女子钦羡的光明之路,你该乖乖地顺着走下去,不该去帮着外人来伤母亲的心,对不对?”瑟瑟的睫宇颤了颤,两行清泪无声的顺着脸颊滑下来,望着兰陵不语。徐长林嗤道:“瑟瑟不会嫁入沈家。”兰陵不屑地飞掠了他一眼:“这里轮不到你说话,有话留着跟阎王爷说吧。”瑟瑟抬手抹掉眼泪,眼中残留着最后一分指望,隔着朦胧水雾,看向外面。徐长林知道她在看什么,在等什么,既惋惜又心疼地说:“别看了,太子的人不会来。他早就料到我约你见面瞒不过长公主,这是在借长公主的手杀我呢。既除了他的大患,又不会沾了他的手,事后他说不定还会假惺惺来安慰你,你也怪不着他。”“这是太子殿下的一惯风格,隐在暗处,坐收渔利,他向来高明。”瑟瑟猛地回头看他。事情发展到此,她才终于明白徐长林的用意。他在以自己为饵,让她看清楚他想让她看清的事,让她彻底对这门婚事死心,好跟他走……若说方才她对于他的身份还存着疑虑,现在,却有些信他了。诚如他所说,这世上除了亲人,谁会如此不顾一切地想要带走一个人。他从未想过要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自始至终所求的都只是要带走她,为此,不惜身涉险境,不惜以命相搏。想到此,瑟瑟却轻轻摇了摇头:“你太傻了,我早就说过,首先你得好好活着,今日我若救不了你,你若是死在了这里,那多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