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是,她眼睛太细,往上吊,脸盘又大,这样的脸,很适合媚笑。
可她少女时期,每天愁眉苦脸,显得越发奇怪。
而且,其他姑娘用的什么雪花膏、鹅蛋粉、花露水……她一概都没用过,连时兴的衣服,都没有几件。
因而最年轻的时候,没有什么人青睐她,就连蒋家那个杨梅疮烂到大腿根的少爷,也拿白眼看她。
那天晚上,她对着镜子看了自己许久,看到脸颊发烫。
她想起少女时期,桃花开的时候,总有些坏小子喜欢折了花枝,送给自己心仪的姑娘,而这些跟她这样深宅大院的闺秀,当然不相干。
可是每年春天,她案头都会供着一枝鲜翠欲滴的桃花,那是来潮早晨练武,回来折好的。
那一定是他随手折的,她没在意,他应该更加满不在意。
可是,来潮想做什么,总是鼓动顾其行去做。
顾家曾有个大丑闻,说是顾其行……那样了他妹妹。
而来潮想要做什么呢?
她心中慌乱,又可耻于自己的慌乱。
他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在黑暗中靠近她,轻声叫了一声“阿姐。”
他的气息,仍然带着薄荷的味道,是男性的、危险的、充满侵略性的。
她却手脚都麻掉了,仿佛中了什么法术一样,一动不能动。
他说:“如果你不想嫁,我带你走。”
说什么胡话,他是个什么东西?能带她去哪?
她想起他的手指,洁白修长,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手指。
他那样英俊的眉眼,曾经跟她靠得那样近。
春水池塘涨满了水,涟漪阵阵,她打开窗户,让凉风吹进来,可是凉风不解意,头脸还是那样的热。
6
又一个月,来凤鸣收了蒋家的聘礼。
来家蒋家都是体面人家,再落魄将就,聘礼也是不少的。
来老爷不惯管钱,让来凤鸣自己添一些,做嫁妆。
来凤鸣又去了城里。
这一次,她打扮过,穿了一身鹅黄色旗袍,扑了点脂粉。
二十五岁的女人,有着学校里那些个小女孩无法比拟的柔媚。
来潮在校门口等她,他大概刚洗完澡,身上还有薄荷水的味道,穿了一身西装,见了她仍是微微低头,道:“小姐。”
“走吧。”她说。
他们就这样坐上了去上海的汽车。
上一次,在来潮的宿舍,她发现他用的文具,钢笔、墨水、三角尺、量角器……都不贵,但是林林总总算下来,也有不少的钱。
她就去商场买了一些文具,回到镇上卖,就在自家的铺面里面。
新学堂里,几何一类的学科,刚成为重点,大家很乐意买三角尺和量角器。一些做木匠活儿的人,也很喜欢这新巧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