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能拍,我还徒手拍过蟑螂呢。”
“什么时候?”
“昨天啊,在家里的时候,老徐买了几个蟑螂捕夹器都没用。”
“消毒了吗?”
“洗手了。”
陈路周想暴打女朋友。
“咱能讲点卫生吗,你昨天还摸我了!草,发炎了怎么办。”
徐栀无所谓地笑了下,“不会吧,洗手了啊,实在不行,让我爸再给你看看。”
陈路周笑不出来:“尴尬吗,我问你。”
徐栀笑岔气,不逗他了,“骗你的,那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后来我爸看见了给我科普蟑螂身上一百多种病毒之后我就再也不用手去拍了。”
陈路周这会儿已经被逼出来的洁癖,一时收不回去了,“……以后进门前先消毒吧你。”
“那我还是换个不用消毒的男朋友吧。”徐栀说完要走。
“……”
陈路周靠在门框上,把垃圾袋递给她,理直气壮地犯欠:“行,那就先帮你把这个男朋友的垃圾带下去。”
徐栀:“……”
狗东西。
傅玉青和连惠见面那天,庆宜下了入春以来第一场暴雨,几乎是毫无预兆,打得行人脚步匆匆,四散流落。
连惠正巧从公司出来,看见外面如同铁网一般的雨幕,准备折回去拿伞的时候,听见旁边打火机响,她下意识转头看了眼,才看见傅玉青站在她公司门口抽烟,一身黑色西装,手上拿着一柄黑伞。
年轻时候的傅玉青是个绅士,除了性子有点花,对女人确实没话讲,很周到,无论什么时候出门,车上都会放一把伞备用。他俩第一次见面,也是一场从天而降的暴雨,连惠当时要去图书馆还书,瞬间被淋成了一只落汤鸡。傅玉青的车刚巧就停在路边,似乎和几个朋友约了去吃饭,顺手从车上拿了一把伞递给她。
那时候没留下联系方式,连惠以为自己再也见不着他了,后来老师介绍她去电影译制厂配音的时候,又遇见傅玉青,傅玉青是那家译制厂的挂名导演,自然而然,傅玉青就开始约她吃饭,其实那时候隐隐约约也听译制厂的几个女孩说过,傅玉青性子很花,译制厂好几个女孩子他都追过。连惠当时明知道他不是个好人,但还是沦陷了。
后来在一起没多久,译制厂来了跟女孩,声音跟她很像,加上之前那些传闻,连惠一度以为傅玉青和林秋蝶之间的关系暧昧,直到她发现林秋蝶一门心思就只想赚钱,对傅玉青别说青眼,给的都是白眼,后来她找了个男朋友,跟傅玉青完全是相反的性子,一个老实巴交的医学生。连惠才确定他俩没私情,可尽管是这样,对傅玉青青眼相加的女孩并不少,直到有一次,那个女孩找上门来。连惠才知道他死性难改。
傅玉青解释说只是喝多了,多聊了两句,什么都没干,那时候事业如日中天,又是如此年轻气盛,连惠甚至觉得他当时那个口气就是,我能跟你解释这两句,就已经耐心够足了,你还想怎么样?
虽然傅玉青没这么说,可她心里觉得他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如此闹了几次之后,傅玉青也彻底不耐烦了,冷着脸对她说了句,行,你要分手就分吧,分了就不要回来找我。
因为之前也闹过几次分手,最后都被傅玉青三言两语哄回去了,后来甚至还被傅玉青嘲讽过几次,每次都拿分手威胁我有意思吗?想证明什么?证明你跟别人不一样是吗?所以那次分手,连惠是下了一个大决心,死都不会回去找他。
结果没几天,连惠发现自己怀孕了,拿到孕检报告的时候,她想过把孩子打掉,直到去医院之前那晚,夜里做梦,梦里的孩子就是陈路周小时候的样子,对着她叫妈妈,连惠心里不舍,摒弃了之前所有的事情,心里抱着一丝希冀去找傅玉青。
傅玉青知道她怀孕的时候,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问她是什么意思。
那会儿,连惠的心瞬间就凉了半截,连惠还是厚着脸皮把心里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我要跟你结婚,无论他怎么样,但这个孩子她想生下来。
傅玉青沉默更久,最后才说,连惠,我从没打算结婚。
也是在那刻,连惠终于知道自己到底在傅玉青那里扮演着什么角色,也终于明白,浪子就是浪子,浪子永远不可能回头。
如今过去二十年,徐光霁说傅玉青一直没结婚,连惠并不关心,听了也只想笑。并无其他,她现在只想让陈路周过得更好一点,她也懒得跟他寒暄,开门见山地说:“我知道你现在肚子里一大串话要问我,但我觉得没必要告诉你,我只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对待陈路周。”
傅玉青抽着烟,眼睛微微眯着,看着外面重重的雨幕,好像在欣赏一幅跟自己无关的壁画,“他是我儿子,我能怎么对待?”
连惠点点头,有这句话就够了,补了一句,“你要不放心,去做个亲子鉴定。当然他认不认你是他的事情,你想认他,你就得拿出诚意来。”
傅玉青没接话,面色凝重地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说:“所以,当年你去福利院找他的时候,他还在是吗?”
“谁让你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来呢?”
“我那时候在icu躺了三四年,我连我妈都快认不出来了,我怎么认一个半岁的小孩?”
连惠笑了:“你但凡稍微上点心,你怎么会认不出来,陈路周比同龄的小孩长得好看多少你不知道?你从我这抱回去之后你压根就没仔细看过他。”
确实,傅玉青那时年轻气盛,凭空多出一个儿子来,那阵又在到处比赛,公司里的事情都给别人管了,等他比完赛回来,译制厂都快倒闭了,忙得焦头烂额,孩子都是丢给他妈和保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