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见月月,便笑着朝她招手,让她走到自己身边坐下。
月月依言行事,甫一坐下,洞中老人的手就搭在了她的后心,对逍遥道:“这丫头是我此生最后一个徒弟啦。我教她的时间虽然不多,自问也算是尽己所能的尽心。她既已寻到你,不老长春功你可得给她。”
洞中老人话中尽是托孤之意,月月觉察不对想要扭头去看他,却被他抵着背部无法动作。
“她是你的徒弟,那就是茂生的师妹,自然也是我的师妹。我应下的事,必不会反悔。”逍遥一脸正色道。
“如此便好,”洞中老人点点头,又对月月说,“丫头听到了吧。今日之后,你便随他去取全本的不老长春功,学成后救你妈妈性命。”
“那你呢?”月月见他连被冰封的萧月的母亲都提到了,却不曾提及自身,特有此一问。
洞中老人闻言一笑,眯起的双眼与他脸上的褶子堆成一堆:“我呀,我活了这么久,到了该闭眼的时候啦。”
他的话音落下,月月顿觉一股热力从他搭在自己后心的手中源源不断地涌向自己体内,如同湍急的流水冲击着她身上的经脉,迫使它们迅速胀大。
“丫头,有件事我希望你帮我完成,”洞中老人虚弱地收回手,费劲地喘息道,“放一本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的抄本在不老长春谷吧。”
他见月月含着泪点头应下,欣慰地闭上了双眼,一如往日一般陷入沉睡,只是他这次再也不会醒来。
月月怔怔地望着洞中老人,神情有些恍惚。
以他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身体状态,月月早知有这么一天。
但是当这一天来临,她又觉得难以接受。
唉,果然先一步离去和看着别人离去还是有本质的不同的。
“我要把他带回不老长春谷吗?”面对洞中老人的后事一时无法抉择的月月征求在场另一个能说话的人的意见。
逍遥却道:“不老长春谷的人一生都无法脱离不老长春泉。他们在感知到自己即将离世前,都会选择离开不老长春谷,选择在临死前做个自由人。所以不老长春谷中既无位,亦无坟茔。”
于是月月便与逍遥一同将洞中老人葬在深谷之中,让他永远留在这一片雪色之中。
墓碑是逍遥亲自刻的,上面的春生二字,便是洞中老人的名字。
月月也是看到这两个字,才知道他的名字。
“春长老是不老长春谷的传功长老,是谷中所有修习不老长春功的孩子的启蒙人,”逍遥负手立在洞中老人的墓碑前,向月月叙述那些她不知道的往事,“他比茂生年长四十多岁,在茂生出生前便已做了十年的传功长老,当然也是茂生的启蒙人。”
“茂生应该是他教过的孩子中天赋最高的一个,第一次将不老长春功练至圆满还不满二十岁。于是他不到四十岁就成了他们一族的族长,”逍遥提到茂生族长的时候,脸上充满了对他的怀念,“我便是在他四十五岁的时候游历到那里的。”
逍遥简要叙述了他与茂生族长的友情,接着神色突转难看:“他的那些族人里有些看不惯他和我的亲近,觉得他过于看重外人,不为自己族人考虑。每个人看事情的角度各不相同,这本不是问题。但是他们觉得心气不顺就非要发泄出来,竟在茂生第二次重修不老长春功时调换了他服用的不老长春水,令他气血倒转,不治而亡……”
茂生族长已去世许多年,但是这段往事仍能让逍遥一经回想便怒气上涌,他随手对着被厚厚的冰层覆盖的山壁挥出一掌,冰层瞬间从一个点开始如蛛网般向外迸裂。
“然后呢?”月月问道。
“然后?”逍遥冷笑道,“这群人仗着自己岁数绵长、容颜不老便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瞧不起外人,那我便取了茂生手中录有不老长春功的书,毁了传功祠中刻有不老长春功的石壁,让他们再无资本享受这一切。离了不老长春功,他们但凡少饮一天不老长春水,身体就会极速衰败成他们真实年龄应该有的样子。”
逍遥如何不知不老长春谷中并非全员恶人?但他才懒得关心这些他根本不在意的人。
这些人没了不老长春功会怎样?
和他有什么关系?
当时作为传功长老的春生长老就住在传功祠中,他发觉逍遥在破坏石壁就立刻出来阻止。
他虽内力深厚,但是一生不曾与人动手,哪里是与人交手经验丰富的逍遥的对手?
最后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逍遥将石壁毁成不可复原的模样,在传功祠旁的树上刻下“神书已随逍遥去,此谷惟馀长春泉。1”十四个字。
春生长老是茂生族长的老师,逍遥来到不老长春谷后茂生族长经常带着他一起去传功祠与老师谈天说地。
逍遥当然知道春生长老与茂生族长的死毫无干系,但他并未接受春生长老的请求,只道这一切皆因不老长春谷中人的傲慢,这是他们应有的惩罚。
他思及茂生族长生前对族人的关心,以及他和春生长老一直以来甚欢的相处,最终松口表示:日后若有修习不老长春功的人寻到他,他便会归还被他拿走的秘籍。
之后的许多年,逍遥恢复了他在进入不老长春谷前四处游走的生活。
在此期间,他在天山上的居所创立了一个门派,养了几个徒儿。
只不过除了在不老长春谷住的那几年,他的行踪一直不曾定过。即便是知道他在天山一脉有居所的春生长老亲自出谷寻他,也没有寻到他所在。
“你这丫头,果真是有几分运道在身上的。”逍遥想到春生长老出谷这么些年都不曾找到他,月月不到一年时间竟寻到了他,不由感慨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