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植抱着头默然几息,抬头道:“厉姑娘,此事都是我唆使,我们没本事勾结商铺骗你,孩子还小,错不在他们,无论你如何生气,能否不伤及他们。”
泼皮动了动嘴,到底没吭声。
小山急急道:“翁叔……”
翁植眼神阻止他开口。
厉长瑛嗤了一声,“少在这儿演什么长幼情深,说吧,此事如何解决,若是我不能消气,这事儿就没完。”
翁植赶紧道:“鸡你拿走,我钱袋里还有几个钱,也赔给姑娘。”
泼皮也不得不肉疼地从怀中掏出二十文钱,“这是我卖你那俩野物赚到的钱,买了壶酒,酒你也拿走吧。”
厉长瑛垂眸不语。
翁植一咬牙,“家里还有两斗米,只要厉姑娘消气,尽管拿走。”
厉长瑛没表态。
泼皮哭丧着脸道:“我、我家还有几升,还有别的什么,你都可以拿走,我们只有这些了。”
为了送走煞星,两个人大出血。
厉长瑛扫了一眼这一目了然的破宅子,仍旧没说话。
气氛凝滞的可怕。
似乎一根针落下,都能惹得人一激灵。
小山受不住,忽然崩溃地哭了出来,跪趴在地上,搓着手哭求,“我不该骗你,我错了,你打死我,也一刀杀了我妹妹吧,她一个人活不了的……”
该是多无望地活着,一个孩子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那一瞬间,厉长瑛做不出什么表情,心脏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胸腔充斥着酸麻。
他们也穷得要死。
被骗了固然郁闷气愤,可刮干净几个穷光蛋,她有什么好爽快的?
厉长瑛一下子气怒消散,追究好似也没什么意思了,索然道:“我打死你们做什么,你们本来也不一定能活过几个冬天。”
她说的是事实,除了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其他三个人都没多少死里逃生的庆幸。
厉长瑛向前一步,站在翁植面前,“‘魏公’还有那些天下大势,也是骗我的?”
翁植缓缓摇头,“都是真的,魏公一家昨日被押送进了驿馆,我在妓馆听说魏公病了,今日应是还在。”
厉长瑛直视他。
“你说魏公是个大好官,为他求的野鸡,我感念你仁义,才送你。”
“你们用旁的事骗人,也不该用一个好官作筏子。”
“我打过你们了,这个亏,我认了,教训我吃了,但我没错,我不会因为你们,以后就怀疑每一个人都不怀好意地接近我。”
“今日之事,只差在一个环节,鸡必须送,送了,便全了,全你们,也全我。”
一只鸡,她还能打。
她的一腔热血,反正没错,必须有着落。
泼皮和小山抱头的手渐渐落了下来,仰头怔怔地望着她。
小月懵懵懂懂,傻乎乎的,眼睫上挂着泪珠,眼里莫名地没了惧意。
翁植最是奇怪,想要嗤笑又做不出,手指无措地蜷缩、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