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玄站在马车边上,抬手轻拍了下高头骏马吐气时的脑袋,眉眼偏扫间,见过大将军跟书童这两种高低落差天差地别的武道高手激烈对战,也见到城墙上的某个守将低声往后吩咐,很快有小兵离开了。她见那守将身上武甲跟其他兵将不太一样,似乎更精良一些。红底金纹,威武又高贵,皇子卫府中的三品点将官吧,若是太子东宫的卫护大将,就得是黑底金纹,身份比肩封疆大将,是未来太子的近卫五官,算是最信任的兵部主将培养人选。但现在这个看似是守将身份的人竟是二皇子身边的卫护将军,那就可以确定二皇子的确在拢城,但不知为何既没有拢城回信反馈,又没有皇子本人的密信回城。而且还让这守将出现在城头?奚玄皱眉,听到一声呼喊,目光收回瞧见韩柏跟小书童的情况。一眼,她眼神微敛,暗忖:不管二皇子那边出了多少幺蛾子,基本都是出于俩母子的核心利益,有推敲范围,倒是这书童神神秘秘,不知其目的,但其若是有胆子跟目的去接近守边大将,尤其是韩柏这样的忠贞大将,就不会仅在比斗一下,让对方青眼。最好的捷径反而不是赢过对方,或者输给对方,而是受伤。“不好!小心!”一时不察,那少年人到底是气力没跟上,一剑狡刺,但长剑失在距离,他知道了,突一收剑欲认输,但韩柏还未来得及判断言洄的意思,差点收不住枪。刷!枪尖看看擦过肩头破开衣服。众人大惊,蔡寻忍不住瞪眼,下意识看向奚玄,却见后者面容遮蔽在马头那边,瞧不见。————变故凸起,大将军手枪而退,枪头一回旋,铿锵一声,枪尾原地插入泥土,平地而立,他则快步冲到前面,急着看这个后生伤势,其实还不算紧张,因为他自己的枪,他知道大概,但还得看下究竟。如此可见,这韩柏的确是厚道之人,从不傲下。因是奚玄的人,其他人虽关切,也不好包围着,让开后,奚玄将蹲下查看的时候,言洄捂着肩膀伤口翻身跪地行礼。“公子别看,只是破了衣服,擦了皮,晚点擦药就好了,是我战时变卦,还好大将军枪法入神,及时收了大部分力道,不然小的必然得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代价。”奚玄本来微躬,见他如此,眼底微凛暗,嘴角微笑,“但这一战,到底是能给你带来收获的,毕竟跟如此高手实战经验实在难得。”言洄心里一顿,下意识抬头,看到对方脸庞上在背对着阳光时候,特别朦胧,但一如既往宽厚又清冷。而后奚玄作为此行主官跟韩柏过了礼,对刚刚的事并不放在心上,而后与其一起入城。“来人,马车”“不用。()”都下了马车,还上什么,怪惹人笑话的。奚玄利落上马骑乘了,韩柏一看,眼睛一亮,哈哈笑:≈ap;ldo;啊,周氏行马?早早听说奚大人跟周姑娘是青梅竹马,以前我还不了解,现在看来果然恩爱非常,天造地设。?()?[()]『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此人是武人,声音洪亮,一如此调侃,周遭人也笑了。已经上马拉着马缰的奚玄:“”还不如不上马。——————骑马在前,入城一会韩柏看到奚玄抬手一指,问了一间茶肆。“味道如何?”“还行,但肯定跟王都没得比。”“喝茶看对面坐着的人,跟茶没什么关系,韩将军可有闲暇?”韩柏懂了。这人是要借品茶吃饭单独跟他会面,问具体情况。正好,他也是如此。——————包厢一开,守卫站在门前,窗子敞开,声音溢散出虚空,不至于闷着让守卫听见,而后,在菜上齐后,一壶清茶炖炖炖在茶炉上煮着。盘腿而坐在草席上的奚玄衣冠齐整,素雅又从容,但眉眼间没有半点少年人的不稳气象,倒是冷然又幽静。仿佛间,韩柏有了一种错觉。“仿佛瞧见了当年的奚公。”韩柏没藏住话,也显然对奚为臣推崇信任无比,连带着对奚玄也亲近卫护,未曾想过私下跟朝廷未来重臣私聊会不会给身为守边大将的自己带来麻烦——尤其是二皇子还在城中的前提下。奚玄一怔,也下意识想起了往些年那个冷酷沉默的老者身影,也想起这次出发前,对方端坐在桌案后在晦暗灯火中一丝不苟的姿态跟冷漠眼神。还有对方说的一句话。“祖父乃至强之人,晚辈何敢,可能这辈子都在致力于配得上他赐予的奚公之孙的身份吧,若能得他满意,也够了。”她的语气很淡,既没有寻常子孙后代提起祖辈荣耀的意气风发,也没有表示钦慕志向的热烈。才是佼佼如白杨的年纪,为何如此死气沉沉?这就是桁朝簪缨世家之首围城吗?请记住的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其实要什么才华跟理想抱负,子嗣安泰长生才是为人父母最希望的。想起多年前离城事变后,见到间隔不到半年就头发发白的奚公,韩柏不再多言,问:“我问了不少,公子也有事要问我的?”奚凉心有忧虑,未曾浪费时间,一下抛出二个问题。“二皇子何时来此,以何理由来此?”“皇子卫护将军经常出现在城墙上?”“将军一向谨慎,为何不通知朝廷?”韩柏静默片刻,回答了她。“十二日前至,当时我十分震惊,虽不知朝廷庙堂动向,但皇子来边疆必然要有帝王指令或者密令,这两者二皇子都没有,来这反而是等同违背朝廷定制,是王室大忌,毕竟陛下正当盛年”哪有成年皇子跑到边疆重地的,单御史那张破嘴就很容易把他跟皇子勾连意图谋反联系起来。他可真冤死。“二皇子当日既说他受命巡查北疆,虽巡查名单中没有拢城这种要地,但他在巡查过程中被人袭击追杀,所行卫队死伤大半,这才狼狈而逃,来拢城保命。”“我查看过他们车马之像,的确有受袭的痕迹,幸存回来的人也带着伤,二皇子惊惶未定,不似作伪。”韩柏给了奚玄一个眼神,奚玄秒懂:以二皇子这样的城府,是装不出那样真实的受惊模样的,就是真遇袭了。那这的确是大事,也是对方前来拢城的合理理由。但,后面两个问题呢?“那齐将军是在等消息,听说是二皇子殿下放出了密信通知了朝中丽妃娘娘,让其安排人前来救助,而之所以不让我告知朝廷其实也跟这个有关。”“二皇子认为他此行行程被袭击者所知,必然是出了内奸,他的卫队中有朝廷礼部跟户部的人,尚有内奸,他不确定边疆重地拢城这边有没有,若是放出了密信被截留或者看穿,等于自爆其隐秘,恐伤其性命。“韩柏面露无奈,皇子之尊,又是唯一的成年皇子,他远在边疆,不管朝政,只从表面也知道这位皇子得罪不起。“但我觉得总得告知陛下,所以提议以军机密信直抵陛下跟前,这样总不至于败露。”“然而”奚玄神色冷淡,“然而二皇子从之前发生的事被陛下冷落惩戒,他认为如今朝内有我奚氏跟周氏联合,直辖陛下麾下的密信机构未知是否为凤阁或者权爵那边所侵入,若是消息还没到陛下跟前,就先被我们这两边人知道,他大祸临头,所以,他只信自己的母妃。”最重要的是帝王已经有新的小皇子,又在壮年,他这个皇子的重要性大大减弱,未知会不会死在外面,宫中人怕也不少都希望他死在外面——毕竟陛下可以允许一个小皇子出身,就可以有节≈ap;完整章节』(),某种意义上又有自知之明,只是身为年纪跟礼教上最有可能登上大宝之位的皇子,却暴露了如此大的缺点。这个缺点比无能,胆小,好大喜功更让人忌惮。韩柏也想到了,表情沉重,似有难色。就算他是个武人,也是对这个缺点难以容忍——二皇子突狡,盲目信任母族,甚至远超父族。若是登上帝位,可不单是宠信外戚的前兆,必然会将大权旁落。要知道丽妃那边一家子可都不是善茬,子嗣繁茂,功利之人蝇营狗苟不计其数,到处钻研。这类人若是得权,不敢相信国家会被如何颠覆。那他们这些兵将在外死守,艰难守住国门,却不想国内却是溃于内乱,这得是多大的悲凉?韩柏想到烦人处,一口清水闷头下。奚玄察觉到——饶是如此苦闷,韩将军也未曾想过饮酒。她内心敬重对方,迟疑了下,道:“您放心,以我看来,陛下是英明之人,已有小皇子诞生,也是国之喜事。”她没明说,但韩柏神色松缓了些,“是这个道理。”奚玄得到了自己的答案,但也说:“虽情有可原,但建议韩将军提醒下那位齐将军,就算要等消息,也得换一身衣服,太显眼了,若是被羟族内奸瞧见,外传消息未必不会为杀二皇子而派来大军。”韩柏面露古怪,奚玄说完后,也笑了下。“就当是防范于未然吧。”以羟族那边的狡诈,自然不会为突狡而派兵围剿拢城。不值得啊。真不值得。他们不看好二皇子,羟族只会更不好看。所以这个可能性很低。奚玄也只是性子缜密才如此做提醒,而韩柏应下了,“其实,羟族当前一般也不会如此,非巨大利益,有强烈的必要,他们现在不会贸然派兵攻打拢城,因为双城卫护已成,一旦他们攻打拢城,湘城那边立即会派兵增援,双城辅佐,已比当年节。完整章节』(),是信任周太公跟奚公两人,知道他们不至于现在勾结谋逆,若从深处来讲,若是有人利用此事做以上图谋,才是真的诡计,极利于羟族这等强大外敌。帝王忧心此事,另做谋略也不奇怪,安排韩柏,也是因为其对韩柏的绝对信任——单是浴血沙场力挽狂澜夺回拢城,朝野上下就无人不敬。韩柏理解,也慎重无比,他之前也知韩冬冬在王都接洽此事,但他还未得到确信,最初也只以为是荒野盗匪劫掠,或是朝中贪官勾结土患,再险恶也是怀疑羟族,但未想到朝中风向会通往周奚两族,按此分析,的确恶毒,是一箭二雕啊。不过,他不理解的是为何传密令的是眼前这个奚玄的书童。而且既然说了这事要避开奚氏跟周氏,就说明这个书童跟奚玄也是独立开来的,单独属于陛下所派。这韩柏毕竟是武人,不擅谋术,他只觉得不妥,甚至隐隐察觉到一点猫腻——帝王有心派遣暗人埋伏在奚玄身边,进入奚氏,为了什么?大抵看出韩柏的表情隐意,言洄曲起手指,道:“我不会伤害公子,韩将军放心。”韩柏表情尴尬,“特使误会了,我没这么想,不过我觉得奚家是忠臣之属,奚公跟奚玄公子绝不会做那贪赃枉法之事。”言洄笑着应是,但心里想的是:公子自然是,但奚公呢?他当年捏造通敌密信灭我母族,让我母亲上吊自陨,这该如何算?门闭着。阁楼回廊隐晦处,本离开的奚玄公子正站在花树下,静静看着回廊跟林木交错间的缝隙瞧着那居所的门。她在默数时间,过了某个节点,她就得到了答案。一个书童,一个大将军,能有什么好聊的,聊这么久,而且韩柏守城,尽忠职守,素来以拢城为重,再欣赏一个武艺超群的小书童也不会花这么多时间。能聊这么久,就是验证了她的猜测。“你说,辛夷他如此特别,祖父知道吗?”身后看似普通的护卫低头不语,他看似普通,远不及言洄显眼,却不知,他才是真正保护奚玄安全的部曲之首,连言洄都不知道。韩柏自然也不知道。世家大族,尤其是经过独子一家差点被全灭,若无后手才是可笑。但奚玄这人跟奚公一样太隐晦了,有时候连这个部曲头领也不明白这两人的相处之道。
客气,严苛,谨慎,都是文人典范中的城府之人,明明血脉至亲,却毫无温情。而且他记得公子回答韩将军问题的答案其实是假的。奚公当时真正的吩咐是——“不扰边疆战事,恪守本分,千万归来。”明明也是很正常的吩咐,公子却不说,改了个答案。他不懂,但不想也不问,一如现在,低着头,如同仆役,跟着公子踱步而去。他也不知道奚玄还要进一步验证。()如果今日过去,韩柏都没来找她,她大概早就知道辛夷后面是谁了。次日凌晨,奚玄醒来,擦脸的时候听到了厢院外传来韩冬冬跟几个兄弟姐妹乃至韩家那些二代儿女玩闹的声音。冬冬,冬冬,小舅舅,小舅舅天伦之乐,血亲之亲,真挚而没有隔阂,没有算计,没有排斥,哪怕多年不见,也只剩下了疼惜跟宠爱,还有韩柏妻子,同样也是女将的戚夫人爽朗的笑声。她很欢喜,作为一个母亲。奚玄有些走神,静静站了一会,等韩家人走远了,她才低头继续擦脸,再抬头,已然确定一件事。她的书童身后是桁帝。辛夷的确有身份,而且是陛下所派,不然不足以让韩柏信任——信任到压下对奚氏的信任。桁帝忌惮或者怀疑奚氏,而且不是一般的程度,不然不会派人但特地留在她身边,一定也跟她有关。“跟奚玄这个身份有关吗?”她并非此时开始思索,而是从昨晚就以这个前提思索推敲,最终联想到了凉王一脉,以及当年离城暗杀一事。“青梅竹马?陛下也有。”奚玄也只是这一推敲,想起陈年旧事,眉头紧锁,脑袋隐隐作痛,正要摸药,听到仆人来报二皇子要见她。大抵是因为蔡寻去通报要带二皇子回程。那覃大人在二皇子眼里也不甚重要,没什么话被后者听进去,但蔡寻在二皇子眼里就是等同奚玄跟奚氏。所以二皇子急了。——————“本殿下暂时不回去。”生怕被奚玄在半路给杀掉似的。突狡满眼都是对奚玄的不信任。韩柏恨不得早点把这麻烦送走,在一旁劝了劝。突狡一看奚玄一来就清冷坐着的菩萨脸就生气,心生厌烦跟嫉恨。“本殿下若是在路上遇袭,你们谁能负责?而且奚玄你带的人能有多少?还有一些文官,连着你自己都是软趴趴的,真遇到事,跑得还没本殿下快,你们能保护本殿下?”常年头戴“软趴趴”这个头衔,甚至有不少人暗暗可怜周姑娘,忧虑后者将来生不了孩子,这等编排,奚玄都淡然了,手指敲了下桌子,免得韩柏跟蔡寻等人为自己说话,她对二皇子提了齐将军几次出现在城墙上的事。“不管袭击殿下的人是谁,是朝中谋逆者还是外敌羟族,假设现在二皇子您在拢城的消息已经外露,以二皇子您的重要程度,羟族那边必想掐断陛下子嗣传承的路,引起朝廷动荡,基于此,殿下现在因为下官所带的人马不够而不走,那下官也只能自行带人去湘城搬兵过来,确保殿下有足够的防卫再启程回城。”“事不宜迟,下官现在就走。”奚玄站了起来,突狡脸色变了,立即喊住了他,“等等!”“你是想带着兵自己逃了?把本殿下留在这?”奚玄看出了他的摇摆跟自利的性子,道:“殿下此前受了惊吓,吃了哭,内心有所顾虑,我等都能明白,现在自然得为打消您的顾虑而努力,殿下也不用着急,这一来一去也就十天半个月”她还没说完,被处处压制,且意识到自己被牵着鼻子走的突狡不耐烦了,打断了她,暴怒道:“你懂?你懂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你,本殿下会被外派到外面受苦?结果还被袭击了,差点被杀死,一路逃亡,从到一点吃的都没有,到处都是草原,饥寒交迫,饿了好几天才感到拢城,本殿下可是天家血脉,却受此苦,你懂什么!”啊,这还真是未曾料到。旁人只知道二皇子遇袭,却不知道后者逃得这么狼狈。韩柏也不知道,估计是突狡觉得丢人,不敢说,毕竟说了也弥补不了什么。他这人好大喜功,好面子,根本不愿意把这样的狼狈广为人知。其他人刚想说什么,却见奚玄猛然抬眼,面露凝重,问:“你刚刚说你这一路上没有任何吃食?”“难道本殿下还会骗你?这什么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韩柏皱眉了,但有人思绪比他更快,且幡然变了脸色。“韩将军。”韩柏看向她。奚玄:“请包围这里,现在开始,谁都不许离开府邸,不许往外传讯,也不得将此事外泄。”突狡错愕,刚勃然大怒。奚玄扶着桌子揉了眉心,“户部记录,拢城外地界草原,有至少500户的牧民,以殿下刚刚提及的逃亡路径,少说也有百户牧民放牧游猎,正是春时,土地复苏,草叶繁茂,该是放牧的好时机,不可能遇不到牧民跟牛羊。”“若是一次都没遇到,只能说明他们出事了。”出事了谁让他们出事的?奚玄看向韩柏,提到两个字。“战马。”在这时,没有几个人顿悟她提到这个字眼的隐意跟骇然,唯有韩柏跟言洄瞳孔都震动了。不好!韩柏猛然从衣内抽出一张简略的堪舆图。“暗人入关,化整为零,暗中夺下战马,以其骑乘能力,上马既成骁勇骑兵,以骑兵悄然猎杀牧户,伪装其身份占有牧场,将战马潜藏其中躲避侦骑调查,再图谋机会——攻击此地!”“关外入口哨防营,哪怕有二千守将镇守,一般几万羟族大军未必哨塔,那边也有机会跟时间放哨给拢城跟湘城通知军情,两城既可布防应对,但!哨防营不会提防牧民以及从关内杀来的骑兵团。”“所以,哨防营一旦被迫——羟族大军必然入关,而我双城并未得知军情!”韩柏一拳砸在桌上,面目刚烈,“大战已至!”“奚公子,殿下,你们快回王城!途径离城既请离城调兵增援我们双城”突狡都吓懵了,脸色惨白,想要反驳这两人突如其来的推断,可又找不出反驳的观点。蔡寻不是无知之辈,他可太知道这种事大有可能了。“这等狡猾歹毒的计策必定出自那岱钦朝戈!此人乃恶鬼!”羟族视为战胜,于中原百姓自然是恶鬼。蔡寻等人恨不得食其肉。奚玄也知道谋略者也绝对是此人,哈日尔没这样的脑子,但她没有浪费时间发泄愤怒跟忧虑,冷静道:“若是他,现在应该已经得手,大军必然已经入关,也一定会双管齐下,那么,以此人年少时都不做没有把握之事的城府,在从前拢城战败的阴影下,从可以成功化整为零将暗人分派进入北疆,甚至杀绝护卫战马的队伍,可见其当时手下人马已经过千,其中可能还有桁朝一些叛徒派出的支援,从入关到得到战马,滴水不漏,只为夺下哨防口,那入关的大军数量以及战力必然能覆盖双城——双管齐下,亦能拿下双城。”“那么,拢城很可能已经被盯梢了,因为城中必有内奸,我们入城的消息不会不知道,对于他们而言本就是可以考虑动手的时机,尤其是我跟二皇子殿下都在这里一旦大规模离开,对方也会担心少一部分战果,很可能提前开战。”“所以,得假装人还在城内,乔装简行去离城报信。”其实突狡恨不得现在就回王城,哪里还愿意绕路去离城,“有信鸽传讯,就算湘城失守,离城那边肯定是好的,信鸽传信就好了,何至于”奚玄:“你觉得离城那边会没有内奸?岱钦朝戈这人思虑缜密,出手之前会处处预设我们这边的路数,一步步封死路径,尤其是当年他就吃亏在离城之事上,包括离城那边的信鸽情报也必有其他内奸介入,以此杜绝军机泄露。”突狡脸色难看,脱口而出:“你怎么这么了解他?这不是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就不信他这么厉害?!”韩柏:“殿下您最好信,当年我跟他一战,他才十几岁,平手。”突狡:“”奚玄就不愿意浪费时间,冷然道:“殿下可以现在就带大部队离去,若不被伏击,可见我们推断错了,您也可回王城,一举两得。”啊!这狗奚玄。好恶毒,拿本殿下当诱饵?突狡恼怒,却又有点恐惧奚玄此时的气势。嫉恨的前提是知道对方很强,远比自己强。从其能跟韩柏左右思路一致就可见对方的能耐——她不是文人吗?竟也对边疆军事这么了解?突狡这么一个信奉母族的,能做什么果断决定,身边属官也不敢吭声,那齐将军战战兢兢的,支支吾吾不敢表态。大事啊,他们是下官,怎么能做主?就是蔡寻等人也做不了决定。只有奚玄跟韩柏。首先二皇子不能留,因为以对岱钦朝戈部署跟其大军人数的判断,没有援兵,又失了军机,拢城大概率守不住的,留二皇子在这里就是等死,但一个二皇子不足以报信离城。他不可信,所以得有可信的,又重要到得被送走的人一起离开,再加上几个人有战力的。韩柏刚看向奚玄。后者苦笑,“将军觉得,我这样的身体能抗住连续二天的快马传讯吗?”这是真话,别提她身体还带着病,不是装的虚弱,一旦超过两个时辰剧烈骑乘,就不暴毙也得发病。别说赶去离城传讯,同行的人还得救她。所以她只能留在离城等死。韩柏皱眉,又苦笑:“也对,而且长相太显眼了,城门口,有不少人见过你,羟族那边的人估计也知道,得是长相平平无奇且不为人瞧见面容的”突狡:“”突狡走不走,他自己决定,但可信的传讯人必须要有。韩柏派遣了自己的副官,后者可信,却是顶尖的斥候,可连奔五日,“备两匹马换乘,马扛得住,他就扛得住,我信他,如信我自己。”“殿下,您走不走?”其实韩柏从内心深处——不是他不重王室血脉,而是相比突狡的价值跟拢城的战略意义,区区一个皇子不值当影响战局。他太废了,可能会耽误事。所以他宁可对方留下,死不死的看战局。只是这大不逆的话不能明说。突狡会走吗?他怕,而且他刚逃亡过,又得连奔几日这次比之前更惨,但他更怕留下等死。滇边跟拢城的事太吓人了。他可是皇子,不能死在这里。“殿下,您还是得离开。”齐将军等皇子属官齐齐上议,以他们的身份,绝不可能让二皇子在这等死,不说自家家族身家性命全在丽妃手中,光是职责也得是这样的建议。“那,那我我还是走吧。”突狡还是有了决定,剩下就得是韩柏安排了,人不可能都选中,得选几个合适的。再以城中百姓身份出入悄悄离开,一起离开的还有蔡寻,他怕那个斥候压不住突狡,而且他长相不起眼,这里也没人认识他,伪装一番,若是自己人都看不出来,那就可以。其实,他还真擅长此道,毕竟年少时就是以查案问案入行的,为了查出命案,不吝乔装打扮,那时还是个小提刑官,如今他笑着跟奚玄打招呼,问后者认不认得出。奚玄心里还是担忧的,但也知道对方是希望自己别那么忧虑才故意作怪。这位长辈她别过眼,看向城外还算热闹的景象,也看到几个妇人带着幼童上街采买蔬果。一手挽着菜篮,一手牵着扎着冲天辫的微胖女童。那女童握着一个小风车,腮帮子鼓鼓的,吹着它转。咕噜噜,它在转。————离开之前,已经做夜郎打扮的突狡还没见到好几车恭桶就脸色难看得很,十分不情愿,身边齐将军再二叮嘱他如果想保命,就得装作自然的样子,可千万别被人看出来。()突狡勉强答应了,却见奚玄上来,原以为奚玄是要告别蔡寻,却见这人迟疑了一会,上前,撩起衣摆,跪下了。?本作者胖哈提醒您《青诡记事》节≈ap;完整章节』()突狡震惊,旁人亦惊住了。奚玄垂首,“殿下,不管以前种种,但身在帝王家,为君王之子,自太祖定乱世而稳江山,言氏王朝自有国运在,子孙当以血脉为荣,或许您从前对下臣有所误会,但江山社稷,如今全在于您一身。”突狡一时绷着脸,下意识握紧缰绳。他不是傻子,从小都被嫌弃不够优秀,也天天拿来跟书堂里其他人比,哪怕这奚玄很晚才归来入学,也像是天生的文曲星,处处压得他不如人,尤其是举国上下都看得出他的父王对这人的喜爱跟认可。可这人是因为被宠爱才高贵的吗?奚氏门庭本就高贵,本就强大,相比自己还得跟人争也得谋取父王宠爱才有可能得到那个位置,这个人天然就坐在那个位置上,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成为奚氏之主,成为王朝为数不多大国公之一,从此见王不必下跪。何况他区区一个没有实权的小皇子。可是,这样骄傲又璀璨的人也会跪在自己面前,承认自己关乎江山气运吗?“人在,边疆在,才有王朝,才有王族。”“您若想有那一日,请信下臣今日的忠诚。”最后一句等于是协议了——只要突狡不出幺蛾子,带着韩柏的密信跟他自己代表朝廷跟帝王的巡查令,再加上皇子之身,及时搬来救兵,救下拢城,奚玄愿意帮助对方登顶王位。因为拢城真的太重要了,这一战,也真的太重要了。城中那么多百姓。若是破城就是下一个滇边。还会有无数个滇边。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奚玄低下头,彻底弯下腰身,额头抵触土地。如拜这江山子民,又拜这一直不入她眼的废材皇子。突狡节♂完整章节』(),慎之又慎,我确信,这也必然是陛下的意志。”他知道陛下从不会为任何事耽误帝国大事。言洄什么也没说,摸了下早已恢复的伤口,走了过去。走向他的公子。结果旁人离开,他公子已经站起,站在树下回头瞧他,“伤好了吗?”“不碍事的公子,其实我一开始就是”奚玄打断了他。“那么,你也得走。”她从袖下取出一个令牌。言洄瞳孔微震,令牌上是“周”。“周太公给周燕纾的,临别那天,周燕纾给我,当时我还很惊讶,决意不收,因觉得不配,也不值得她这么信任,也纳闷她为何如此,明明非有真情的关系,她也不该是把底牌托付给他人的人。”“你可知她怎么说?”言洄:“公子请说。”他的声音有些抖。奚玄垂眸,“她说,非为我,为我一个男人,的确不值得,但因战马丢失一事实在蹊跷,若以最坏的结果推算就是内奸通外鬼,战马到了对方手里,必有阴谋,且必针对边疆。”“给我这个密令,是一旦遇到最危急的情况,让我以周氏的权爵之首名义南下号令最近的南方门阀借调兵马。”“辛夷,国事为重。”“你能做到吗?”言洄看着她,忽然明白:哪怕有周燕纾给的底牌,也愿意信重自己,另有出路,她也依旧会对突狡跪下求另一路的安稳。他的公子,从来都是一个为了明确目的而不计较自己得失的人。护住拢城,她似乎跟韩柏一样都站在了最高处,看辽阔边疆,看大军围城,看生死在脊梁。系荣辱于一身。言洄接过令牌,声音又沉又稳,甚至没有往昔那样想要把公子送去最安全的地方。他听话,一直听公子的话。“公子,您的书童就算是死了,也是在带来援兵后,战死在拢城的城门前。”“二日后,援兵必至。”——————草原之上,已经被完全控制的哨防营寂静无声,但乌压压的大军正在前往目的地。黑马之上,高大魁梧面露凶悍且跟羟王最为相似的哈日尔冷眼看着大军不断集结,又问下属湘城那边的情况。“殿下,已包围。”而湘城大军压境之下,湘城大军苦苦死守,但城内已有内奸反杀内乱信鸽全部被毒死或者控制。城外战场,马匹上,一个身穿白银轻甲的青年身形很高,但身段不似羟族人那么厚重且毛发旺盛,他的皮肤更细腻,毛发更漆黑如墨,眉眼英俊非凡,却是那种豪迈孤冷的俊俏,暗绿瞳里宛若毒蛇一般冷血无情,但语气反而显得优柔平和。“确保拢城无察觉?再勘探!让里面的探子多长点眼睛,那奚氏长孙去了拢城,是何反应?”“尽早明早拿下湘城,接下来。”他看向拢城的方向。不管拢城是何反应,只要足够快。双城就是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