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肾填髓,缓解疼痛,最主要的,是能够治疗虚痨羸弱。
也是小朋友手术前能吃的不多的固态食谱之一,但每次都需要让人喂着才肯多吃一些,因为这东西也是曾经沢田纲吉在自己最后一段日子里补充能量的主食。
小朋友不怎么肯吃,甚至会罕见地在病痛时发脾气,扭过头装睡自己生闷气(当然,只对杀手大人发脾气,小朋友很双标),不仅仅是已经吃腻了那么简单,更是因为牛骨髓还会提醒他那段吃什么都可能会吐的日子。
不长,大概有两三个月,但是那时候他只能将这些东西用管子生生灌进喉咙里——他的身体变得非常挑剔,如果是其他低能量的食物,比如叶菜,就会像筛子一样到达他的胃部后再生生混着血和已经开始自溶的内脏碎片(如果他不及时补充能量,他的身体就会像老化的菌类一样自溶以期榨取一丝火焰)原封不动地吐出来,高能量的食物则会在食管里就被火焰直接吞噬。
摸出自己的身体到底能吃什么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幸而意大利是发达国家,不缺优质肉源。
有时候,他会怀疑直接生吃带血的红肉,可能会更符合他身体对能量的要求——他的身体好似什么xie神无情地挑选着最新鲜的祭品。
如果去医院打蛋白针,财力上倒是允许,传出去就可能引发里世界的动荡了,而他要的又不仅仅是临终关怀会打的那一两瓶的量,而是每天、每顿都需要。
并且他那时深切希望自己以一种安静方式——最好是无人知晓地离去。
所以牛骨髓是他摸索出来的,方便他硬吞下去的,口味也还行,买卖也算方便的食物——他名下有餐厅,多订一些送到固定的仓库不是太难,也不令人瞩目。
小婴儿不知道这些过往杀手是否知晓——应该是知晓的,但杀手体贴地从不和纲吉提起,纲吉只以为他就是不喜欢牛骨髓的口感罢了。
一期手术后,这是reborn第一次让他吃牛骨髓。
沢田纲吉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在去泡温泉前突然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自己又没有解释原因,还试图蒙混过关的不佳表现所致。
也算是杀手大人不轻不重地小惩罚。
巴吉尔将刚烤好的,只撒了一点点胡椒的牛骨髓刮下放入碗中,又按照小朋友的口味撒了一些芝士和松露,交给杀手。
因为纲吉知道牛骨髓吃起来有些腻,所以特地允许小朋友拿饮料来喝,小婴儿得到了清爽的橙、柠檬和无花果的混合果汁,酸爽开胃。
reborn将小家伙抱到腿上,他特地将那两条红肿的小腿悬空,腿上也放了柔软的织物避免摩擦。但他还是略过小家伙突然低落、闷闷不乐的表情,坚定地端起碗,挖了一勺白色的奶油状物质递到小婴儿面前。
沢田纲吉知道,这也是一种脱敏疗法,当他每次吃这个以后都能得到正向的,愉快的反馈,他渐渐就不会那么排斥了。
换做纲吉,也许会说,不想吃就不吃。纲吉知道自己知晓的不是自己半身的全部过往,因为害怕自己把握不好教导的尺度,所以在这方面对小婴儿格外宽容。
于是喂饭这项重任就渐渐落在了杀手大人的身上。
小婴儿在杀手温柔但坚定的注视下明白了了这次没有耍赖的余地,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仿佛就义一般地闭眼开口——这次,没有打开辅助进食的装置。
……其实他也想知道自己的肠胃功能的恢复程度,迫切希望尽快能够自主进食和消化。
入口的口感因为胡椒和微酸口的芝士减轻了脂肪的甜腻感觉。
沢田纲吉不是没有尝试过改良牛骨髓的口感和味道,但无一例外地失败了。频繁呕血又太过消耗他的耐心和所剩无几的时间,他更是恨极了头晕目眩地跪在地板上打扫卫生。
所以没尝试几次就放弃了——这让此时入口的味道的确有一种新鲜的感觉。
杀手大人并不是真的要逼迫小婴儿完全克服。如果沢田纲吉还是反射性地呕吐或者露出太过勉强的表情,杀手大人也准备好了及时终止喂食。经过一期手术的小婴儿已经可以大胆地去摄入别的东西了,辅助进食装置戴一辈子就一辈子吧——谁也不知道小婴儿用这具身体到底能陪伴他们多久。
这是压在所有人心头的一块巨石。
他们都知道那朵苍白的魂火会一直,乃至永远地燃烧至时空的尽头,但小婴儿形态的沢田纲吉是是不同的。
对他们来说,完全不同。
他值得有一个被亲人朋友爱护着的人生体验,无论他最终是否能长大。
但如果,如果有任何一丝希望,小婴儿能够恢复并重新生长,那么此时的脱敏治疗就绝对是有必要的了。
杀手大人自认为这个硬下心肠的人只有自己合适担任。
因为他是沢田纲吉们的家庭教师。
因为这是平行世界的自己郑重的托付。
他私心将每勺都控制在了小婴儿可以不尝味道就能滑入喉咙口的量上。
小婴儿却懂事的,乖乖地咀嚼,慢慢地吞咽。
就这样一勺,又一勺。
在场的人都默契地落座并开始享用自己那根带肉的牛骨,一时间餐厅都是刀叉碰撞和咀嚼声,大家都安静地专注于自己的食物,给小婴儿营造一个最放松自然的进食环境。
一根牛骨髓的量也并不多,尽管吃得很慢,但毕竟不是需要费力切割和嚼透的食物,当reborn拿过一小碗猫耳朵汤,准备将汤里的西兰花用勺子再碾得碎些时,小婴儿还习惯性地闭眼张开口,等待投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