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早这么说不就没这么多事了么。赵程谨心中讥讽,态度依旧恭顺:“今日多有叨扰,还请夫人见谅。”他这么一说,尹叙也顺势提了告辞。霍灵馨看了尹叙一眼,欲言又止。这时,赵程谨开口说:“忽然想起来,方才霍娘子曾为表姐伴曲,许是被我那鲁莽的表姐吓到,才戛然而止。在下不才,但对音律略通一二,或可给些指点。”是了,刚才邱氏还劲劲儿的借弹琴的事给尹叙和霍灵馨牵线来着。这会儿邱氏已经偃旗息鼓,霍灵馨只能道:“愿闻其详。”赵程谨整理了一下语言,然后说:“须知抚琴音准只是基本,所谓知音,知的其实是音中之韵,韵中之情。显然霍娘子平日里也不怎么擅长武曲,应是以缓和雅致的文曲居多,以至于力度和节奏上还有很多进步的余地,甚至不够投入,外界稍有动静便乱了你的琴音。更别提有什么情韵。”霍灵馨:……你是怎么昧着良心说出“稍有动静”这四个字的?赵程谨竖起手指:“不过话说回来,方才霍夫人说娘子平日里以孝顺祖母为主,只能抽空练一练,想来不精也是正常。”“须知无论是巩固基本功还是培养音韵都非一日之功,以霍娘子每日只能稍稍抽空练琴的进度来说,大概接下来两三年都停在这个阶段了。”“与其频频向人请教,不如静下心来独自潜心钻研自己的琴韵,以霍娘子天分和根基,两三年后定会有极大地造诣!”霍灵馨一张俏脸逐渐张红,声若蚊蝇:“多谢指教……”赵程谨竖手示意:“客气。”旋即目光轻转,无声的对上了尹叙投来的目光。小赵郎君微微挑眉,意思明显:不用谢。尹叙岂会听不出赵程谨帮他驳了云珏闹事之前邱氏说的那番话。他虽没把这当成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但凡是早表态早撇清,多数时候能避免许多潜在麻烦。是以,尹叙坦荡的接下了这份人情,颔首致意,还是要谢的。很快,云珏重新梳妆回来,那九支簪子已重回发间,恢复了原先的精致娇俏。一行人整齐告辞,待走出霍府,赵程谨忽然追了一步至尹叙身边,低声迅速道:“两清。”尹叙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所谓两清,是指刚才他为帮云珏说了话,所以赵程谨也帮他摆脱了霍灵馨。云珏慢了赵程谨一步出来,因为她在忙着捡石榴。满满一筐,被她一分为二,装在另找的两个提篮里。“尹叙!”少女脆生生的喊住他,提着大石榴吭哧吭哧跑过来:“给你!”她细胳膊细腿儿,却是真有力气,可尹叙还是飞快接下,又看一眼她的小胳膊,问:“给我?”“嗯!”少女满脸明媚,信誓旦旦:“有我一份,都有你一份!”“而且……”她抿抿唇,脸蛋浮起噗噗红晕:“你刚才帮我了!多谢你!”尹叙好气又好笑。行事冲动吓人,脑子倒是清明知好歹。他默了默,又把石榴还给她。云珏笑容垮掉:“为什么呀?”你不要吗?尹叙眉眼藏笑,声线清润:“从一个小混账手里分了两篮石榴,听说你喜欢吃,送你。”少女的眼眸慢慢睁大,揉进了漂亮的光彩,她好像听到了世上最动人的情话,但又不完全是情话。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呀!一双修长的手忽然闯入两人的视线,赵程谨一条手臂穿过两个提篮,一手擒住云珏的后领把她拽走:“告辞。”云珏没睁开,一边倒着走一边冲尹叙挥挥手,还比了个口型——后日见!尹叙看着二人上马车离开,这才转身伤了自己的马车。回程路上,霍府里一幕幕在脑海中重演,又在回忆中重新掀起震惊。他算是明白了,如果盯不住她,就得镇得住场。尹叙靠在座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压抑的嘴角终于还是提了起来,他轻轻笑出声。还真是个……小混账!上吧!有一个词,它叫秋后算账。赵程谨一回府就毫无悬念的爆发了,因为太生气,直接夺了一个洒扫女婢手里的笤帚冲向云珏所在的书房。“很能耐是不是?你是外头的杂耍班子吗!就这么喜欢射人是吗?那是什么场合,座上是什么人,你也敢随便开玩笑!玩够了没?要不要我陪你耍两招?来来来,对着我脑袋射,来射啊!”说时迟那时快,两道身影冲了出来,却不是兵分两路,而是齐齐冲向赵程谨,业务熟练,一个腰包,一个抱腿,将他死死地钉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