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之间,灵山寺近在咫尺。
奢华不过灵山寺,牌匾都是黄金制成,大门两边的漆红石柱上刻着两行佛语,也是黄金镶嵌,更别提那四周的墙,都是白玉石堆砌的了。
她猜的没错,小国师的确早有一队人马守在灵山寺,里面排排站着精神状态良好的守卫。
寺庙檐下每隔一段距离就悬挂着一只宫灯,全是莲花样式的,灯中心闪烁稻穗般金黄的微光,暖暖地伏在乔晚色的脸庞。
灵山寺庙宇的一砖一瓦皆是白玉石,白玉石性寒,又如水般无痕无糙,人走在上面极易打滑。但这些对乔晚色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想她在白晶山挖矿多年,许多未开发矿道残留的晶矿可比这些湿滑得多。更何况,她的二手群简直就是百宝库,买一双不打滑的鞋子还不简单。现在,她脚下的这一双正是被纯情小姨子纂刻了不少符文,其中就有应对“滑”这一项的。
寺里守卫森严,动辄一丝声响都有人前去查探。乔晚色立在檐上,定定瞧着下方,心里一时又有些拿不准这王雨到底是何态度。
不过,既然来了,就一定是要问个清楚的。
乔晚色又穿上黑隐衣,极速穿行在锃亮的屋顶,只余下一道几不可见的影子。
灵山寺的和尚没有守夜这一规矩,多数早早睡下,即使来了小国师这么一个贵客,也只会有住持来迎接。是以,这灵山寺内唯一的亮处,便就有她要寻的人。
大殿侧后方不远处,就是静心斋,那里是迎接贵客的厢房。此时,屋内烛火冷冷,透过窗牖,一派萧瑟之意,院外的树影婆娑,微黄如月的宫灯似水般洒下,如同水藻交错生长,又像是鬼影幢幢。屋里隐约透出几句交谈,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尽数落在了她耳朵里。
静心斋屋内的装饰十分简单素朴,只有一方矮桌和两个老旧的蒲团,与外部的光鲜亮丽差距极大。桌上盛着两盏热茶,遇冷升腾的雾气袅袅卷曲着,几乎遮住了面前人的神情。
饶是度迦经历了城破人亡的肃杀之景,此时心中也有些许打鼓。他不清楚,小国师是何心思。
自寺里大长老指派他来中洲灵山寺充当住持一职后,时常放来传音鹤予他处理一些琐事。明面上虽说是不打紧的小事,可件件都让他胆颤心惊,皆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可他在中洲这十多年不知说了谎话,也不知间接背了多少孽障。
就比如几月前让他不许插手河山郡一事,又比如,如今让他接应小国师一事。这些都不是他敢反抗的,他只能一一照做。
度迦抬袖拂了额上并不存在的汗,琢磨好要说的话,虚虚握拳,施施然道:“小国师,不知涂山易为何逃脱了?大长老隐有怒意。”
佛僧手腕上都缠着色泽极好的菩提,度迦手上的一串正是南海菩提,其上镌刻了复杂梵文。传闻,梵音寺曾有个佛子在南海得道,入了真佛法眼,被赠予一串万年菩提,如今,这象征慈悲的稀罕物倒入了一个外门弟子的手。不得不说,真是命运作弄。
面前束着发冠,着一身白衣道袍的男人仿佛出神一般,度迦咽咽唾沫,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男人凤眸正落在右手的菩提上。
“小。。。小国师?”度迦虚着嗓音,又唤了一声。
对面坐着的,若真的只是中洲的小国师,他也不足为惧,但大长老特意吩咐过此人身份,那不是他能蹬鼻子上脸的人。可又让他来说这类似质问的话,心中的煎熬可想而知。
正当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在被火炙烤之时,男人轻笑一声,冷冷的,像是跳跃的寒冰,透着锥心的刺,“若弗好大的胆子,他知晓我羽非生是个什么性子么。”
男人方才失焦的眼神蓦地一凝,手中茶盏的细纹被他轻轻描绘。度迦不敢直视,只觉着他在盯着自己。
羽非生显然耐心告罄,看着面前抖若筛糠的废物,斥喝一句:“还不快滚。”
度迦心下一松,竟是觉得自由了不少,赶忙站起,向后趔趄几步,道了句妖君安好,便匆匆离开。
薄薄窗纸上突然站起一道身影,颤颤巍巍地向后移去。乔晚色敛着气息向后藏了藏。
门推开,走出来的是灵山寺住持,他显然气息不稳,握着菩提的手还在打颤,很快,就顺着那琉璃石铺成的曲径隐去身影。
乔晚色眨眨眼,转向闭门的静心斋。
她现在可以确定,这王雨一定与羽非生脱不了干系,这么嚣张跋扈的语气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是兄妹,就是王雨本人。
正这么想着,静心斋的门又缓缓推开,屋里传来一声清润的问候:“怎么?乔晚色,还要我出去请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