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论如何,二老于我也有养育之恩,总不能加害……”
不知不觉间,乔峰脸上已挂满泪水。
若是先前他说这话,萧远山必然更加暴怒,但方才眼见乔三槐夫妇待乔峰情真意切的场面之后,他此刻也只是长叹一声,并未多说什么。
“也罢!那你说说,当年害死你娘,害的咱们父子三十年离散的那些罪魁祸首,可能轻易放过?”
萧远山沉默片刻后,眼中又凝聚起熊熊怒火,满腔的仇恨几乎能喷涌而出。
乔峰闻言毫不犹豫地点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爹……你能否告诉孩儿,究竟是哪些人,害了咱们一家?”
他这一声“爹”,喊的倒是没有多少犹疑。
别的不说,单是萧远山那张跟他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庞,就足以说明一切。
再加上众多蛛丝马迹,聪慧如乔峰,自然已经认清了自己身世的真相。
此时此刻,他一想到方才萧远山所言,一家人开开心心去往外婆家给他过周岁,却半道上发生那等惨祸……他就怒不可遏,恨意滔天!
“好!总算还是我萧远山的种!我现在是不成了,被你那结义兄弟弄成了废人……这报仇之事,也只能落到你的肩上。”
萧远山语气忽然平静下来,实际上从听到乔峰喊他一声“爹”以后,他本来满腔的恨意,竟然莫名消解了三分。
他自己对此都十分诧异,但同时又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甚至对于自己功力尽失的事情,似乎都不甚介怀了。
“爹,大哥他也是不明就里,此事……”乔峰赶忙帮柴信解释。
萧远山在药力作用下,体力也恢复了一些,闻言摆了摆手道:“这是我的命,确也怪不得旁人。他能为你日夜兼程,自无锡至此奔袭千余里,足以证明你的眼光很好……”
他其实并不恨柴信,争斗由他而起,最后技不如人以致于此,可以说是求仁得仁,又何恨之有?
更何况,柴信在杏子林中帮乔峰说话,他也都在暗中看得清清楚楚;此番更是不远千里前来探望,足见其重情重义之心。
萧远山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恩怨分明,且豪气干云的好汉子。
原着中做下那些偏激之事,其实也不能全怪他。
谁要是遇到那种莫名其妙,险些被杀了全家的事情,能保证自己不发疯?
这些年来,他始终被仇恨折磨,甚至忽视了自己的儿子;为了布复仇之局,连亲儿子都当成了棋子!
他一直以为,此生除了报仇,再也没有更重要的事情。
但是直到今天,目睹乔峰与乔三槐夫妇的天伦之情,再加上乔峰方才那一声情真意切的“爹”,以及自己突然失去的一身武功……
才让他陡然察觉,原来放下那些偏激的执念之后,能活的如此轻松;原来自己的儿子,对自己竟是如此重要。
“我前半生为大辽子民而活,后半生为复仇而活,实在是疲惫不堪。今日功力尽失,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若是寻常仇恨,或许我也劝你放下了……但是对你而言,此乃杀母之仇!”
说到这里,萧远山的语气中依旧带着强烈的执念。
“甚至,若非我武功尚可,只怕当日咱们一家三口,一个都不能活!所以,此仇你必须要报!你可明白?”
他直勾勾地盯着乔峰的眼睛,极为严肃地道。
乔峰也认真地与他对视,深深一躬身,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孩儿不报此仇,有何面目苟活于天地之间?无论是谁,但凡参与了当年之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说着,他上前两步,搀扶着萧远山,问道:“爹,当日雁门关一战的凶手,到底有哪些人?带头大哥又是谁?”
“我这些年来不断追查,已然有了眉目。不过,凭你现在的武功,那带头大哥,只怕还未必对付的了……倒不是那人的武功比你高,而是他身居高位,门人弟子众多,你若贸然复仇,必然不能成功,反而会丢了性命。”
萧远山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将仇人的名字直接说出来。
乔峰闻言不由大急:“爹,纵然我实力不济,可到底也要先知道仇人是谁,否则岂不枉为人子?”
“汪剑通已死,赵钱孙鼠辈尔,杀之如屠狗。另还有万胜刀王维义、黄山地绝剑鹤云道长,此二人业已寿终而死,真是便宜了他们!至于那带头大哥……”
萧远山话说到这里,林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