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上碧莲缠枝纹罗锦帘子飘飞,帘子边上用粉色珍珠穿成的桃花珠花相互击打,发?出轻快的声响。
自太夫居住的长宁殿到乾元门,一路畅通无阻。
当玉攸容的马车驶出皇宫的时候,子时已过。
雪愈发?大了,许多大臣尚在?梦中?。
“咣当——”云州的城门打开。
“隆隆隆!”
“笃笃笃!”
车轮声与马蹄声急促地响起,又倏尔远去。
到底是折腾到了半夜,之前又没睡安生,玉攸容听着这嘈杂的车轮声和马蹄声,竟生出来昏沉的睡意。
“主?子,您先睡会?儿,到了我唤您。”流萤低声说道。
“嗯。”玉攸容背向后靠在?车厢上,双手?交叠落在?膝头?,闭上了眼。
哪怕是小憩亦是仪态端庄、雍容华贵的世家贵子风范。
玉攸容昏昏沉沉地睡着,隐约梦见了自己的结局——
那是一间破败的寺庙,除了方丈外只有三四个僧侣。他被安排在?最偏僻的僧房中?,也是如此昏沉地睡着,鼻尖腐朽的味道将他包围。
那是许久未曾打扫过的房屋堆上的厚厚的灰尘的气息,是自屋顶破洞处漏下的雨水将屋中?家具浸染的潮湿的气息。
“主?子。”耳边轻唤声传来。
玉攸容睁开眼。
鼻尖瞬间涌进雍容低靡的紫檀香气,将那股自梦中?带到现实的腐朽气息冲走殆尽。
“已经到罗浮寺下了,剩下九百九十九阶青石台阶马车无法?到达,请主?子下车换轿。”流萤尽量轻声地说道,他知?道太夫偶尔醒来时也会?头?疼。
“嗯。”
玉攸容起身,自马车上下来,却未立刻上轿。
雪落了半夜,已将这台阶的青色掩去,重砌了玉砖。
然而这砌砖的匠人功夫并不仔细,好好的玉阶中?间空了一块,像是被人撬了一块。
每一层皆如此。
那是有人自最下面一层层叩拜而上留下的印记。每次跪下,坚实的膝盖将雪挤开;每次伏下,宽大的袖摆将雪扫落。
他抬头?,自这青石台阶向上看去,只见台阶倾斜着笔直地通向半山腰,直直地插入黑暗的夜色中?。
夜色中?,隐约有人影。
“主?子?”流萤唤道,“您先上去,我和画屏稍后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