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衡见他挑明,也便直说道:“是,我还是想再确认一遍,当时隧道里另一个洞穴,真的什么也没有?”“应该有什么吗?”谢无秋问。晏衡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在判断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什么都没有,那么秦原在里面干什么呢?”“他去的时候,当然还是有东西的,我去的时候,却是什么也没有了。”“是吗?”晏衡道,“那你可看清,他带走了什么?”谢无秋蓦地笑了:“他拿走什么,晏楼主想必一清二楚吧,还这么问我,是怀疑我说谎咯?”晏衡仍是盯着他:“事实证明,你知道的也不少啊?”谢无秋回视他,慢慢敛起笑容:“晏芳含,明人不说暗话,能让你甘愿冒险追索奔逐的东西,你觉得我很难猜到吗?我之所以不提,还不是怕你给我扣盆子,可是我不提,你还是要怀疑,你和我说说,金缕曲这三个字,我究竟是该提还是不该提?”晏衡定定看了他半晌,终于移开了目光:“好吧,是我多心了,抱歉。”他绕过走廊走到卧房前,伸手推门。谢无秋立即得理不饶人了,一下按住他推门的手:“光抱歉有什么用?晏楼主三番四次怀疑我,可真让我伤心啊。做人不能这样的,我既入了你十二楼,难道不该有个普通弟子的待遇吗?你一边利用我,一边怀疑我,良心过得去吗?”晏衡翻了他一眼:“那叫重用,不叫利用,你的待遇可比普通弟子高得多了,一来就跟着我左右,你见哪个十二楼弟子是这样的?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这么多抱怨,你良心过得去吗?”谢无秋一听便咧嘴笑道:“哦?看来晏楼主还是发现了我的过人之处的嘛,是啊,我的确是很特别的,值得重用的。”“对,过人之处……很特别。”晏衡重重的念道,“特别的无耻。”他用手肘捅了一下谢无秋:“放手!”谢无秋后闪了一下,笑得更欢,飞快贴回晏衡耳边道:“那晏楼主知不知道自己也有过人之处呢?你啊,也特别。”晏衡的手顿了一下。“生气的时候,喏,就像现在,”谢无秋低声道,“特别的……”晏衡预感到他要说出来的绝不是什么好话,正在想要不要现在就打断他,谢无秋却自己停住了话头,他忽然勾住晏衡的腰往屋里一闪,勾脚将门踹上的同时,隔空拍出一掌,掌风到处烛火熄灭。“谁?出来!”晏衡一惊,没想到自己屋子里会有人,凝神屏息细听。屋里的人却听话现出了身形,声音一出,晏衡就松了一口气。“少主。”晏衡赶紧过去扶住他,止住行礼的架势:“夜隐!”谢无秋无趣地哼了一声:“什么嘛,还以为有惊喜。”晏衡道:“太好了,你们果然知道我在这了。”夜隐点头。晏衡问道:“其他人如何?”“按部就班,少主放心。”夜隐一板一眼道,“许都的网已经撒出去了,少主随时可以回十二楼。”“嗯,知道了。”晏衡想了想,嘴角勾起一抹笑,“最迟三天后,就该和苍崖山告辞了。”夜隐并未多问,只道:“随时听候少主吩咐。”晏衡点了点头,夜隐便往后退了一步,消失在夜色之中。谢无秋看向夜隐离开的方向,意味不明道:“苍崖山的防守也太松懈了,这么个危险人物进来都没人发觉?”“这里又不比雒城苍崖山,”晏衡瞟了他一眼,“再说,你我不也光明正大混进来了?”谢无秋捏了捏晏衡的脸:“你这法子,这辈子就用这一次,下次就算易容,也骗不过别人了。”晏衡不屑:“谁说的?最高超的易容术,别说换张脸,连身形体态都能千变万化,你这昔日苍崖首徒在自家门下都没被认出来,凭什么我就要被认出来?”谢无秋笑道:“至少我是认不错你了。知道为什么吗?”“为什么?”谢无秋在黑暗中凑近了晏衡,在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气味。”晏衡嫌弃的躲了躲:“你是狗鼻子啊?”说完,他也不由往自己身上闻了闻,奇道:“什么气味?”“药香。”晏衡皱眉:“那么淡你都闻得出来?再说我很久没戴药囊了,不应该呀……”“不是其他东西的味道,就是你身上出来的药味。”谢无秋道,“你血里都有那个味道。”晏衡沉默了片晌,嘀咕道:“是我从小药吃多了,还是你狗鼻子太灵了……”谢无秋又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徐徐道:“不,也许,是你天生带的呢?”“那怎么可能?”晏衡脱口道,但是想到母亲说过,自己在母胎里时,母亲就几次三番险些小产,因此怀着他时母亲就进补了许许多多的药,真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也不一定。可是亲近如非歌和铜雀都没闻到过呀。果然其实谢无秋是狗鼻子吧。晏衡懒得和他拌嘴,三两步摸着黑爬上自己的床,脱了外套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睁开眼睛看向谢无秋的方向:“你干嘛看我?”“你睡你的,怎么知道我看你?”“你站那一动不动,不是看我是干嘛?”“我站着闭目养神不行吗?”晏衡索然翻他一眼,重新闭上眼睛。又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掀开被子,盘腿坐了起来。谢无秋道:“干嘛?不睡觉等天亮呢?”晏衡微微咳嗽了两下:“睡不着,打坐。”谢无秋:“看吧,年纪轻轻不好好睡觉,你不生病谁生病?”晏衡着实没话说了,专心打坐不再搭理他。谢无秋却不知道怎么了,不太高兴地蹬掉鞋跳上自己的床,抖开被子“咚”地躺下去,语气莫名的发闷:“你不睡我睡了!”晏衡睁开眼,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重新合上了眼。再过了一会儿,谢无秋一下坐起来,扔开被子下了床冲晏衡这边走来。晏衡不得不睁眼:“你又干嘛?”“睡不着。”“那你过来干嘛?要我给你唱催眠曲还是讲故事啊?”谢无秋翻身上床,大剌剌躺在了晏衡的床上,夺过他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我那边风水不好,睡不着,我们换一换,你去那边。”晏衡瞪他:“你有病吧?闪开,谁要睡你的床。”“不睡算了,”谢无秋翻了个身面朝墙壁,背对晏衡,“反正我睡这。”晏衡又好气又好笑,骂了他一句,又奈他无何,自己往边上移了移:“随你便吧!”谢无秋嘴角偷偷提了一下,做贼心虚似的把头往枕头里埋了埋。半天见晏衡果真不赶他了,心安理得又往床中心移动一点。他蹭着枕头嗅了嗅,闭上了眼,许久,久到晏衡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时,他却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喃喃了一句:“蕙兰,白芷。”晏衡楞了一下,以为他做起春梦在叫哪个女子的闺名,可紧接着又听到:“晏芳含……”晏衡内心:“……”然后,谢无秋轻轻笑了一声,嘟哝道:“不以无人而不芳……”“你身上,有王者之香啊。”作者有话要说:热心民众:谢无秋先森,你知不知道说别人香这件事在8012年叫什么?谢无秋:?热心民众:叫打脸温泉洗凝脂(2)晏衡今夜的难眠,其实皆因金缕曲带来的副伤害又开始躁动。如果夜隐不来,他也的确不能在苍崖山久呆了。金缕曲吸人气血,损人阳寿,本就是害命的法子,因此晏衡每次发病,即使夜隐铜雀他们总是在身边的,他也绝对不会对他们用。上次借了谢无秋的便,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对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