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行少?”欧阳茫然转过脸来,双眼紧闭,原来并没有醒来。可能昏迷中魇了梦,所以有些梦行症的表现。孤行少紧了紧手中的剑,面上阴晴不定,这个女人,到底是来杀他的!长剑指向欧阳,孤行少自言自语道:“本座还以为你当真是解药,本座还信你只是想要沧海月明,原来都是假的。”欧阳不是他要找的人,不是他一心希望的那个人!孤行少觉得多年希望落空,心底蓦然破了个洞,所有一切都从洞口无止境的往下漏,心房空的生疼。若是一开始不给他希望,他觉得其实也没什么,这么多年都过了;可是给了希望又告诉他都是假的,心便再不能平静了。欧阳屈膝抱坐着,侧脸压在膝盖上,感应到了孤行少的剑意,抬起头来,孤行少这才看见她满面痛苦,剑势不由为之一扼。欧阳几乎无意识地呜咽道:“对不起啊,是我把你拉进这个死局的……对不起……不用等我了……孤行少,你恢复了没有?出了山谷斗室没有?我……我要撑不住了……”滚滚而落的泪水并没能抚平欧阳因痛苦而拧结的脸庞,她将自己缩成一团,像受到攻击无能自保的小兽一般。看到这样的欧阳,孤行少的剑如何还能握得住,“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你不知道本座想杀了你吗?”明知欧阳听不见,孤行少还是忍不住问道,旋即自嘲解道,“还是,你也知道杀了你也不能怎样,对吗?没了你,也不会比现在更好。”还徒增母亲的绝望。“你来做什么?我都解决不了的螭蛊,你来不是送死吗!”欧阳陡然拔高音量,“你走,你走,我不是让你别等我了吗?你怎么还找来。”欧阳魇在了梦中,梦里是她歃血之后被巨蟒掳走的场景,她那时是抱了必死之心,可不代表她就能慷慨就勠,她怕、她痛、她还担忧孤行少不知天高地厚做傻事。一口血花雾一般绽放在欧阳唇畔,像极了那时她引着金蚕离去时一般,孤行少浑身一震,再也狠不下杀心,将欧阳扶了起来。入怀的人纤弱无骨,浑身冰凉,一口血喷出来,便再没了声息,孤行少脸色煞白如纸,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一掌内劲推出,一力维系住欧阳命脉了。“冷。”欧阳迷迷糊糊松开牙关,失血过多让她的唇看起来异常惨白。孤行少看了看渐次西沉的落日,快入夜了,荒山野谷的夜间寒雾已经开始弥漫,是得要找个地方点捧柴火才能过夜。欧阳身上还穿着江沉剑的衣衫,这看起来尤其碍眼,孤行少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准备为欧阳换上。可是衣衫解开的一瞬,斑驳陆离的伤口几乎爬满周身,虽然止了血,看起来依然骇人,孤行少辨了辨,有摩擦的,有拖拽的,还有纠缠桎梏的……创面有大有小深浅不一,不用问也知道是什么时候伤着的。孤行少面露迷惑,这样舍命的女人,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博取他的信任,好趁机杀了他吗?若是如此,她大可不必费此周折,百蛊围困的时候,她应该很清楚的,只用等他自生自灭就好。“你说你只是要沧海月明,江沉剑却说你是来杀本座的,是你们谁在说谎?”孤行少喃喃,抱起欧阳,飞身而去。欧阳觉得自己终于从雪窝里爬了出来,抖了抖冻僵的四肢,一股脑儿往旁边的温泉里挤,可是泉水也太细弱了,她将自己都团成了一团,还是只能温暖到局部。她记不得自己在哪里,只仿佛正做着什么事,迷迷糊糊就掉进一个雪窝子,自己反反复复往外爬,却又被看不见的东西反反复复拖了回去,她实在冷得受不了了,这一次,无论如何要把这温泉抓紧,不能再被扯回去了。泡了泡手,再暖把脸,欧阳舒服地连连喟叹。可是被她扯住的温泉孤行少便不大舒服了。孤行少一手抓住欧阳乱钻的双手,一手举着捣好的白?蛊,看着欧阳浑身的伤口,一时间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才好——这半管蛊血还是之前为欧阳处理背上留下来的,其实已经所剩无几了,这会儿面对这么多伤口,似乎哪儿哪儿都不够。温泉也是能动的?欧阳看着被圈住的手,甩了甩,没甩掉,索性蹭蹭挪了个个儿,拿肚腹去贴温泉。孤行少黑了脸,实在没办法,只能伸出一条腿压在欧阳腿上,好叫她老实一点。孤行少一只手给欧阳上药,却发现欧阳伤口上已经有一层透明的胶质覆盖物了,抹了一把,发现胶质已经干透,孤行少试着将胶质揭开,连带揭下一条褐红色的疤纹,疤纹下,肤肉已经长好,但还显着嫩肉的湘妃色。他已经尽量放轻了手脚,可疤痕扯掉,还是疼醒了欧阳。“唔。”手中泉水突然便不见了,凛冽寒意袭来,欧阳打着哆嗦醒了过来。“醒了?”孤行少问道,“可有哪里不舒服?”“冷。”欧阳道,慢慢适应昏暗的视线,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个简陋的小茅屋里,身边架着烧得噼啪作响的火盆,孤行少,正在她身边。“你失血过多,冷是正常的,”孤行少道,帮她查过伤了,连伤口都是褐中透白像是泡过水一般,不是失血过多是什么,“除此以外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欧阳摇头:“浑身乏力,也是失血过多。”“那你自己看看身上的外伤,若是需要止血自己上药。”孤行少说着便站了起来,提着剑往外走。欧阳愣了愣,觉得孤行少似乎突然变得又冷漠了,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又出了纰漏,惹他不快了。忱思间孤行少已经走远,欧阳爬了起来,看着地上孤行少留下的蛊血,若是没记错,自己有满身的伤,这点,怕是杯水车薪。不过好歹聊胜于无,拿起蛊血正准备自己上药的欧阳,同时也发现了自己周身怪异的胶质。但是她比孤江二人都更明白这是什么——巨蟒的信子舔过她周身时,留下的就是有这种泥腥味的黏液。:()王爷,休书请拿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