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这样患有双相情感障碍的人,属于严重的精神病人。外公认为他是十足的“危险分子”,不允许他在学校住,也不允许有独立的时候,哪怕是因为兴奋在学校待上一夜,也会有司机在不远处盯着。但宁一宵不一样,他看上去情绪稳定,心理健康,不会无处可去。大约凌晨三点,苏洄感到疲累,一侧头发现宁一宵竟然睡着了,伏着的肩背微微起伏,睡得很沉。没有任何多的反应,苏洄回头,压着思绪做完了所有的题。感到胸口很闷,心脏很沉重地跳动,他拿出从便利店买来的烟,打算在窗边抽一根。但宁一宵好像永远可以打断他的计划,无论是吸烟,还是别的。他们仿佛很有默契,都忘记了上次他给出联系方式的事。宁一宵邀请他吃早餐,苏洄没拒绝。他在餐厅检查了自己的钱包,随意点了一些,刚好把钱花光,不过并没有因自己的钱预算不够而尴尬,因为早已习惯。躁期他总会有很多不理智的消费,例如购买了一整个蛋糕店的全部甜品,多到车里都塞不下。有一次路过一家宠物店,苏洄把所有关在玻璃橱柜里的小动物通通买下,全部都带回了家。这样的情况太多。苏洄至今记得,外公在某一天看到电子账单后勃然大怒的样子,记得当初他大骂荒唐,并勒令母亲在躁狂期每天给他固定的一些纸币,用以支付必要花销。苏洄是一个很不可控的生命体,很渴望自由,但因为不够健康,所以被坚硬的玻璃罩约束至今。好在宁一宵是个善良的人,看起来非常好相处,也很慷慨。所以当他说“下次见”的时候,苏洄感到愉快。这个“下次”来的比他料想中还要早,还维持在苏洄所认为的“好的阶段”,所以他很庆幸。冥冥中,他发现自己不太愿意以不好的状态面对宁一宵。尽管他们是这样开始的。尽管他一开始就越了界,最亢奋时与宁一宵见面,病态地建立了联系。作者有话要说:前期苏洄视角比较少的一个理由是,我觉得以小洄的视角来写的话,会很让人难过,不过其实以宁一宵的视角也没有好很多,都是可怜的小孩。看到这里的朋友,无论你们健康与否,无论你们遭遇了多么过不去的困境,或者说觉得人生目前经历了多么大的痛苦,一定要记住,要珍惜自己,爱自己,珍惜的不只是生命,还有生命里折叠的未来无数种可能,总有某一个[可能]里,你们是很幸福很快乐的。p越界汽水苏洄不太喜欢吃药,尤其是在躁狂期。他很留恋热情的、充满创造力的自己,而每次顺从家人服药的过程,就像是一种异常艰难的戒断,问题很多,决心很小。比起在家,上学反而成了唯一的自由时光,尽管司机总跟着他,盯住他,但至少在校园里,苏洄行动自由,不必在意太多。任教专业课的王教授对他很关照,不只是觉得他成绩不错,还把他当普通学生看待,并非什么特殊人群。久违地见到苏洄,他下课后特意询问,“最近我们有个交叉研究课题,论文可能会投今年的顶会,要不要参加?”苏洄是很愿意的,只是担心自己拖累整个小组,可王教授不这么觉得。“这几个学生里正缺你这么一个英语写作能力强的。结果好是很重要,但也得文章写得不错,审稿人看着舒服才行。”经他说服,苏洄同意了。王教授提议让他和其他几个学生一起开个临时会议。下午四点,苏洄按要求来到了开会的小教室。门半开着,他敲了敲,本想自己进去,没想到门忽然从里拉开了。下一秒,他毫无征兆地对上宁一宵的脸。对方显然也有些惊讶,愣了片刻。“你也是跟着王老师写论文的吗?”苏洄先开了口,不禁勾起嘴角。宁一宵点头,“对。”他也露出笑容,将门拉开来,侧过身,让苏洄进来。“这个项目需要编写统计工具,王老师给我们带统计课,他问我要不要来试试交叉项目,我就来了。”他解释了一些,又有些后悔,觉得不必说这么多,毕竟苏洄也没有问。回头时,宁一宵瞥见自己放在课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是之前在二手市场淘来的,背板上的商标也已经掉了漆。平时不觉得怎样,这一刻它格外扎眼。苏洄平时上课都独自坐在角落,从没当过谁的同桌,所以这次也下意识地在宁一宵前一排坐下。“原来是这样,我也是今天才被王老师叫过来的。”苏洄笑着扭头,看向宁一宵,“跨专业很难吧,如果让我现在去做计算机的东西,我可能一点办法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