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痛了起来,他真的熬不过今晚了吗?他真的没命吗?如果在大唐多好,她可以找一大群医术高明的御医医治他,可现在,那些该死的御医都逃命去了,连大王都不理了。她觉得很悲哀,大难临头各自飞,全都只顾着自己。 她把头轻轻靠着他胸前,只有闻着他的气息,听着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她才能有一点点的安慰。 “鱼伯,我真的好喜欢你……”她低低地说,“只有你才能令我这么心痛。”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没了知觉。 似是贪恋那一丝丝的清香和温暖,她被揽进了怀。她睡得很沉,很温暖,仿佛阳光般的温暖,令人舍不得离开。 “你也令我很心痛。伤害你,比伤害我自己更难受。”不知什么时候发出一声感慨。 他睁开眼,忽地粲然一笑,脸上的那抹笑意是无法形容的温柔和高贵,像春日间洋洒下来的粉嫩花瓣,飘然而落的水光潋滟。 察觉到怀中的人儿动了动,他急促地放开手,脸色一敛,眼神变得冰寒。 “鱼伯,你醒了?”她惊奇道。 “你为什么来这里?”鱼伯冷冷地问。 “我……来看你。”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她不知道该怎样回应。 “现在看到了,你还有事吗?” 这很明显就是一个逐客令,她火了,枉她千辛万苦跑过来,差点被乱刀砍死,被火烧死,被战争场面吓死,刚刚差点被井姬掐死…… 可到头来,换来的是他这副该死的表情! 混蛋,这算什么—— “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她口不择言,冲口而出。 他面无表情,“多谢关心,此刻还死不了。没事的话,你走吧,离开皇宫,越远越好,最好离开鱼国,回你的家乡,回大唐吧!” “如果我回得了大唐,你还能见到我吗?”她的语气凶起来了。 “我不想见你,你走吧!”他转过头,不看她。 她的眼睛红了起来,“我不走,你说清楚,我做错了什么,你这样对我?” “你没有做错什么,做错的是我,我不应该把你卷进来,我为什么为了权宜之计娶你为妃,你看,我现在多麻烦。” “我是一个麻烦……”他亲口说了,他亲口承认了,她给他带来麻烦,只是权宜之计,没有一点点自愿。 她曾经想过,哪怕有一点点自愿也好,她的梦碎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你可以早点踢开我这个麻烦的,我又不是缠着你,像你这么冷酷无情,不可理喻的顽固石头,我恨不得早点走呢,你以为我稀罕啊,我也不想看到你,我根本不想住皇宫,皇宫我住了十几年,比这里金碧辉煌得多,我才不稀罕——”她噼哩叭啦的说了一大堆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的东西。 “你——”他脸色微变,“既然你不稀罕,不想看到我,还不快点走!”他的大脑一直被两句话不停地轰炸着,她后面说了什么他根本没听到。 因情绪波动太大,他的伤口开始涌出血丝,他眉头紧皱着,声声嘤咛。 她手足无措地按着他的胸口,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他的伤口会更严重。为什么他们一说话就要吵架,为什么他们不能平心静气地说话,为什么他们要像针刺那样互相伤害? 他的情绪慢慢地平静下来,望着上方,沉默了很久,突然看着她,眼里的神色喜怒难辩,“看来我熬不了多久了,我们不要再吵了。” “不会的,不会的,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她不停地摇着头。 “我很清楚自己的状况。不是什么吉不吉利,这是事实。” 死别 “鱼国要灭亡了,你跑回来干什么?”他看着她的眼神柔和了下去,“很快鲁国就攻打到这里,你会没命的。” “你为什么不走?”她呶了呶嘴巴。 “我要陪着鱼国,直到最后一刻,我不会苟且偷生,国在,我在,国亡,我亡,”他表情平静,眼神却很复杂,“历代祖先相传于此,是我无能,不能带给鱼国子民安康繁荣,最后沦落为亡国,要百姓受苦,我愧对列祖列宗。至此,我无法做任何事,只有陪着我的国土。” 她的眼眶忍不住湿润起来,吸了吸鼻子,她强颜欢笑,尽量克制内心的波涛汹涌。 “你陪鱼国到最后一刻,我就陪你到最后一刻。”她倔强地说。 他满脸诧异,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我不需要你陪,”他轻轻地说,“你走吧,别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