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媛觉着胃里暖和了,这才有闲情逸致来惦记自家闺女的事,瞥了埋头喝粥的昭宁一眼。
“皎皎,你今日这副打扮,是要去见谢家小子?”
闻言,昭宁搁下玉碗,哼道:“谢君回有什么好见的?我是跟卿娘约好出去看宅子。”
谢君回嘛,是她家阿耶母族谢家的子弟,因聪慧异常,所以被指去做了她阿兄李珩的伴读。谢小郎君比李珩大上一岁,比她则大上三岁,自小长得一副好皮囊,说话也幽默风趣,像只不显山不露水的狐狸。他常年跟在阿兄身边,和她也相熟,时常带宫外的新奇玩意儿和点心给她。
时日久了,二人之间也有了些懵懵懂懂的情愫。
至于卿娘,乃是工部裴侍郎的外孙女、御史中丞叶怀信的独女,叶卿卿。
对方是长安城中名声最盛也是行事最无所顾忌的小娘子,活得肆意快活,原本与身处皇城中的她是闻名不见面的关系。而去年的一场围猎,她一时托大而走丢,性命攸关之时亏得卿娘相救。
一来二去,两人变成了旁人艳羡的至交好友。
眼下,听见昭宁的话之后,沈媛挑眉乐了:“你与叶小娘子交好,这我是晓得的。不过,你怎么跟谢家小子不对付了?先前不还是谢哥哥长、君回哥哥短,饶是长安城中再出挑的少年郎君,也比不过你的谢哥哥,非君不嫁的吗?”
闻言,昭宁愤愤然戳了一只酸辣味的萝卜,丢进口中嘎吱嘎吱地咬个没完,好似是在泄愤。
“什么君回哥哥!谢君回他太讨厌,世上就没有比他更讨厌的人,我再也不想见他了!”
哼,想起上回撞见的事,她就心里不舒坦!
她嘴里说着讨厌,但沈媛把这话听在耳中,却咂摸出几分少男少女闹别扭的意思。
一听这话,沈媛唇角上扬,看热闹的心思活络起来,佯装淡定地问:“哎哟,这谢家小子是哪里招惹我家皎皎了呀?”
沈媛原以为按昭宁这个藏不住话的意思,必然是要立即对自己倾诉的。
哪承想,小公主纠结许久,竟然难得憋住了话篓子,神色异样地说了一句“没什么”,随后便借口叶卿卿还在宫外等她,所以提着裙摆就飞也似地溜走了。
望着女儿逐渐变小的身影,沈媛但笑不语,低头继续用朝食。
罢啦,她也没正经谈过一场完整的恋爱,就不多加干涉儿女的事了。
肥猫阿橘享受完属于它的鱼肉,舒舒服服在旁边瘫成了一张猫饼,时不时伸出爪子洗脸。
春日要到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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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皎?”
“皎皎!”
这一声唤,终于把小公主的魂儿给唤了回来。
昭宁望向一旁身着圆领袍的叶卿卿,迷茫地问道:“怎么了?”
叶卿卿挑眉:“喊你半天都不回神,不是说好陪你出来瞧府邸的吗?”
皇子皇女成婚后,大多都要搬出皇城,去到王府、藩地或是公主府居住。虽然昭宁公主年纪还小,离及笄还差两年,但因着她是当今圣人最看重也是唯一的女儿,所以圣人提早三四年就在筹备她日后的府邸。
昭宁的性子随了沈皇后,对什么事儿都充满好奇,也喜欢自力更生,因而特意跟圣人求了道旨意,说是要自个儿去挑日后的住处。她一人出来,难免孤独,便央了好友一道去。
闻言,昭宁讪讪一笑,双手拽住叶卿卿的胳膊,撒娇似的晃来晃去:“哎呀,就是一时出神。况且有卿娘在,只要你觉得好,我是万事都放心的。”
叶卿卿睨了她一眼,大抵猜到好友是因何而心不在焉。她也不说破,只抬起下巴,点了点眼前的院落:“长乐坊的宅子,占地大,自带一小湖。有山有水,称得上是个好地方。况且,长乐坊就挨着宫门口,若是你日后想要回宫见皇后殿下,倒也方便。”
说着,她顿了一下,继续道:“过两坊之地便是待漏院,你日后的驸马早起上朝,也省了不少工夫。”
小公主本就心里有“鬼”,一听“驸马”二字,更是心虚到了极点,状似很有底气地说道:“什,什么驸马!这长安城里,哪有能配得上本宫的郎君?”
“哼,都是一群只知花天酒地、寻花问柳的碌碌无能之辈!”说这句时,昭宁的语气加重好几分,一听就是心里堵着气呢。
前几日,她与叶卿卿出宫游玩时,无意中在东市瞧见谢琼。
本是一时起意,想跟着走一段路,看看谢郎君是想做什么。
这一瞧可不得了,昭宁和叶卿卿眼睁睁看着谢琼穿过东市,然后竟是进了平康坊的一处名妓家中!
谢琼,谢君回,狗屁的谢家哥哥,竟然去吃花酒!
彼时,昭宁立马就觉得浑身上下哪哪儿都不舒坦,逛街时也颇为心不在焉。眼下,再想起此人此事,昭宁依旧气不顺。
骂了没几句,她心头的一股无名火烧得更旺,索性将这没头没脑的烦恼抛之脑后,扯着叶卿卿的袖子,闷头往里头走,欲要将全副心神都放到挑宅子这件事上头。
却不曾想到,走了一会儿,昭宁的心思倒真被宅子里的风景给吸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