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的战事很是艰难,桓元不断增兵,与谢墨率领的北府军在潼关外展开激战。
几次落入下?风之后,桓楚军队开始闭关不出,北府军只?能从狭窄的黄巷坂展开进攻。
可?黄巷坂一次能容纳的将士太少,潼关天然便占着地?利之便,即便北府军用火器攻击,也难以像在其余城池那样,轻易取得胜利。
就这样,潼关的战事一时陷入了僵局。
郗归去信谢墨,告诉他攻打潼关不急于一时,让他不要焦躁,好生练兵,等到?夏日燥热之时,再配合火器加以攻击。
潼关的僵持固然不算顺利,可?桓楚绝非只?有这一个?地?方可?以攻打。
无论如?何?,桓元能够调用的军队总是定数,此消彼长,潼关的守军多?了,其他地?方就会变少。
襄阳已围了许久,一旦顺利拿下?襄阳,便可?进入南阳盆地?,与前期收复的颍川诸郡连成?一片、守望相助。
还有荆州,武陵、天门、涪陵三郡,以及巴陵以西的大片土地?,如?今仍在桓氏手?里,巴蜀土地?肥沃,矿产丰厚,只?有攻克荆州,才能顺势拿下?巴蜀。
郗归沉吟着,吩咐南枝起草信件,打算命朱庠借着对襄阳城与桓氏守军的了解,集中火力攻城。
等桓氏增兵江南之际,何?冲再逆流而上,沿江取巴陵、南平、江陵等地?,一路往西陵峡打去。
太昌十年六月,何?冲在大江沿线打得如?火如?荼,朱庠也依旧不间断地?围攻襄阳,同时还利用对襄阳军的了解,时不时地?施展些?攻心战术。
与此同时,曾在三吴推行分田入籍之事的温述,带着这几年在江左施行新政的经验,前往洛阳、荥阳一带,察看北方新收复地?区的情况。
就在何?冲与朱庠打得桓楚兵马东走西顾、左支右绌、疲于奔命之际,在长久的沉寂之后,谢墨率领的北府军,突然在一个?炎热的夜晚,准备好霹雳弹等一众火器,出其不意地?对潼关展开了强攻。
潼关守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即便有天险可?守,也仍是在接连不断的火器攻势与北府军将士英勇无畏的进攻下?节节败退。
太昌十年六月廿七,北府军攻克潼关。
消息传至长安后,桓元立时震怒不已,气得摔了好几个?茶盏。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狠狠瞪着立于阶下?的堂兄桓意,质问道,“潼关那样的天险,如?何?竟只?守了区区半年?!”
桓元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当初是怎么跟我保证的?我调了荆州守军过去,冒着荆州失守的风险保关中,为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桓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额上冒出了冷汗:“陛下?,再给我三万人马,我保证,保证不会让北府军更进一步!”
桓元锐利的眼光看向桓意:“最后一次机会,要是再拦不住北府军,你也不必回来了!”
然而,桓元的震怒并不能挽留桓楚的颓势。
潼关的失败令桓楚军中士气大减,李虎、高权所率军队一路西进,与谢墨所部汇合之后,锐不可?当地?直奔长安而去。
桓氏亲信劝桓元回荆州暂避风头,可?桓元早已输红了眼,如?何?能愿意离开长安这个?代表权力的古都?
他不顾身上反反复复发作的旧伤,执意御驾亲征,与北府军决一高下?,逼得几个?忠心耿耿的桓氏部属不得不纷纷开口?请命——为了劝桓元放弃这个?以身试险的打算,他们只?好自己带兵出城,拼命拦住北府军。
长安城中的气氛一日比一日凝重,桓元的脾气更是越来越差,动辄就要砍砍杀杀。
然而,桓氏部属或许仍旧忠心,可?长安城中,还有不少根深蒂固的关中大族。
这些?大族在此绵延多?年,即便苻石在时,也因推崇汉化的缘故,很少对他们施以刑罚,谁料想一朝变天之后,新上位的桓氏皇帝竟是个?疯子??
紧张的气氛在长安城中蔓延着,大族们表面?唯唯诺诺,心里却盼着北府军快快攻进长安,好杀了桓元这个?喜怒无常的皇帝。
桓元大约也知道事不可?为,他本?着一股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别人好过的疯劲,可?着劲在长安城内折腾,谁的劝告都听不进去。
终于,北府军兵临城下?的第三日,世族们合计一番,纠集各自的私兵部曲,勾结了几个?或是心中生怨或是畏战惧死的小将,竟是自内而外,破开了长安的东城门。
震天的吼声传进宫墙的时候,桓元刚刚自一场宿醉中醒来。
他最近总是反复做一个?梦,梦里他在建康称帝,满朝世家唯唯诺诺,无不俯首称臣,他则龙袍加身,好不快哉!
那梦里没有郗归,也没有谢墨,郗途不过是个?文官,北府军也是一盘散沙,算不得多?大的威胁,不像如?今,竟硬生生将他逼到?了绝路!
厮杀声越来越近,桓元哈哈大笑,面?目狰狞地?喊道:“不该有郗归的!不该有郗归的!是她害了我!是她误了我!”
他扫落了面?前的一案珍馐,打翻了不远处的灯盏,满心不甘地?吼道:“大归在家的妇人,如?何?能建立起这样一支军队?要是没有她,如?今在建康说一不二的就是我了啊!”
“妖孽,一定是有妖孽作祟!”桓元昏昏沉沉地?在宫殿中横行,一把一把地?挥落碰到?的所有东西。
碎裂声一声接一声传来,有烛台落到?地?上,引燃了来自西域的珍贵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