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凯汀斯斯普林斯宫殿里,亚瑟兰德终于慢慢地,披上了一件长长的,拖地的,纯黑色的兜帽斗篷长袍。
她看见,他借助欧珀石的力量,在时间与空间中穿梭跳跃,匆匆地将一本被欧珀石翻译过的《空灵大陆史诗:露辛达女王》放在异世科学家罗思龄的书桌上,试图令她提前熟悉空灵大陆的文明与历史。
她看见,他降临七百年前的格兰平雪山,在伊里斯女神的神殿里,沙哑着声音,对生活在七百年前的亚瑟兰德王与祭司海琳娜说:“可以改变空灵大陆历史上战争与和平的人物降临在弗恩宁顿大森林了,只有现任的伊里斯王孤身一人前去迎接,才能使得这个伟大的人物屈尊莅临格兰平。”
她看见,他马不停蹄地飞向弗恩宁顿大森林的方向。森林里,人马族巡查的骑士挥出长矛,矛尖指向一个跌坐在地,神情呆滞的人族姑娘。
故事形成完整的闭环,一切的奇遇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原来,是她的爱人,她那即使知道了一切的结局而最终孤寂了后半生的爱人,是他将她带来了空灵大陆,使她获得这一场终身难忘而从来没有后悔过的冒险。
——“即使只有一次,即使终将失去,也好过从来没有遇见”。
眼泪盈结在眼眶里,罗思龄看着黑色长袍下的亚瑟兰德,看着她与他在弗恩宁顿大森林里的那一场“初遇”。
他是那样的急切渴盼,又是那样地惶恐情怯;黑袍下的亚瑟兰德看着眼前刚刚降临在空灵大陆的罗莎琳,整个人都因为巨大的喜悦和巨大的悲伤而轻轻地发抖。
罗思龄听见伊里斯王颤声说:“这不是梦,罗莎琳·梅菲尔德。这里是真实的空灵大陆,而你,则会成为伊里斯族的王后,亚瑟兰德·路易·斯图亚特二世的妻子。”
可是,他面前那年轻的人族姑娘,她的脑海中只有一片的震惊与混乱,丝毫也无法明白,眼前的黑袍人,他的内心汹涌澎湃激荡着怎样的感情。年轻的罗莎琳只是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他黑色的袍角,仿佛绝望的溺水之人拉住最后一根浮木。
罗思龄注视着这一幕,眼眶中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潸潸簌簌地滚落而下。
“就将这段旅程当做一段伟大而浪漫的冒险吧,”亚瑟兰德说,似哭似笑,“我亲爱的,最亲爱的罗莎琳。”
“你是唯一一个有能力使得冷漠的伊里斯王真正陷入深爱的人。”
“你是露辛达女王的明灯。”
“你为第一次全族群联军战争带来和平。”
“你是空灵大陆之上,一个不可或缺的灵魂。”
-theend-
正文完
(之后有再重逢的he番外!!)
[番外]tilldeathdopart
罗思龄再次在弗恩宁顿大森林里醒过来时,没有像第一次一样心中满是震惊和混乱。
她只是沉默地在泥土地上坐了很久,瞧着面前熟悉的大橡树和橡树根上爬着的蕨类植物,最终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
如果冥冥之中真的有更伟大的神祇存在,她想,那么,祂对于她每一次“穿越”的安排可真是都选择了最好的时机:
上一次,祂在她最朝气蓬勃而充满凌云壮志的时候,打断她前途光明的好人生,将她带来这陌生的空灵大陆,迫使她接受全新的世界观;而在她终于彻底断绝了回家的希望,准备在空灵大陆上同爱人开展新人生时,祂又使她经历死亡,回到家乡。
这还不够,七年之后,在她终于克服了反向文化冲击,在家乡建立起属于自己的材料实验室,成为项目负责人,开始成为向社会作出贡献的中坚力量时,这不知名的神祇又毫无征兆地,再一次地,将她投回了这一片原始而苍茫的空灵大陆。
这奇异的境遇,感叹一句“命运弄人”大概也不过分。
好在,三十三岁的罗副教授已经不再年轻慌乱,她早已成长为一个成熟稳重的,遇事不再惊慌,而是冷静解决的成年人了。她在一瞬间的惊疑之后,只是平静地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和头顶,确认自己的身份——果然,触手之处还是一片属于罗莎琳·梅菲尔德的卷曲浓密而蓬乱的黑色长发(这倒不错,她无奈而苦中作乐地想,在家乡里她的发际线已经退后了不少)。她依照记忆找到瑞威尔河,照了照自己现在的样子:
黑头发,黑眼睛,小麦色的皮肤,虽然拥有着“罗思龄”的五官眉眼,但她十分肯定,这是空灵大陆本土人族女子罗莎琳·梅菲尔德的身体没有错。
奇异的是,这么多年过去,这一具身体竟然没有明显地老去:眼角没有笑纹,皮肤也依然饱满而红润,罗副教授想,当二十六岁的罗莎琳·梅菲尔德“死”在帕克维尔保卫战中时,差不多应该就是这副模样。
只不过,还是有些东西不太一样了:那一双曾经快活明亮而写满朝气蓬勃的黑色眼睛,如今很有些不同——虽然目光依然诚挚而坚毅,但是如今,随着这身体的主人所经历过的岁月的流逝与沧海桑田的变迁,那双眼睛已经变得更加的平静,沉稳,深邃,不再是一双属于年轻人的眼睛了。
罗副教授低头凝视着瑞威尔河中人族女子的倒影,笑了一下,倒影中的年轻人也露出一个几乎属于长辈式的平静宽和的笑容。
大约是觉得这一幕看上去实在有些荒诞滑稽,罗副教授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不再打量河水之中自己的倒影。她退开半步,再环顾了一番四周陌生而熟悉的景致,就又轻轻地叹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