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显然的,书中发动第二次全族群联军战争的反派大军“凯美拉兽人”在这时候甚至还没有开智,没有形成语言和文明,只是四处游荡袭击其他族群的兽类“凯美拉”。
而露辛达的父亲,伊里斯族的君王,亚瑟兰德·路易·斯图亚特,他甚至都还没有娶妻。
罗莎琳清晰地意识到:她的意识不仅是被投放到了这一本小说当中,并且还是被投放到了书中早几百年的时代。
于是整本《露辛达女王》对罗莎琳而言几乎成了废纸(当然除了大体的背景与世界观,她本来也没能记得多少具体的情节了)。书中提到的“几百年前”,大概只是故事开头介绍背景的寥寥几句话,而且还是最套路笼统的那一种开头:
几百年前,空灵大陆上的各族群联合击败了刚刚形成军队的凯美拉人,赢得了第一次全族群联军战争的胜利,换得了大陆上的短暂和平。可惜凯美拉人贼心不死,依然想要卷土重来。遥远的格兰平雪山上生长着一个聪明美丽的少女,她叫做露辛达……之类的。
想到这里,罗莎琳面无表情地说:“只不过就是你的妻子将来会难产,生下一个女儿,而这个女儿,则会是一统空灵大陆的第一个女王,露辛达至尊王。如此而已。”
亚瑟兰德那张漂亮优雅的脸孔又有了一瞬间的僵硬。在遇见这个人类女子之后,风度翩翩的伊里斯王几次三番地难以遏制自己的情绪。
“噢,”他古怪地扯了一下嘴角,“我那未来的妻子,难道不就是你吗?‘yeen’?”
罗莎琳则是随意地拢了拢自己颈后发噩梦时被冷汗浸湿的头发,无所谓地说:“不可能的,结婚生小孩子这种事,其他的人想要去做便去做吧,但它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在思考过“先知”留下的只言片语后,罗莎琳当然也努力地回想过,《露辛达女王》中有没有描写过露辛达这位传说中的母亲,亚瑟兰德的妻子。
遗憾的是,她对于这个角色没有留下任何的印象(或许是她翻书翻得太快所以略过去了?)。在罗莎琳的印象里,冷酷无情的伊里斯王对他那已经故去的妻子讳莫如深,不管年幼的露辛达怎样追问,他从来没有提及过有关妻子的一丝一毫。
哦,不对,罗莎琳想,当然还是提及过一次的。那也是唯一的一次,书中的伊里斯王身上出现了很大的情绪波动;也是这唯一的一次,读者们窥见了一丝露辛达母亲的故事:
矛盾冲突的背景是露辛达公主一如既往地请求伊里斯王不要再带领翼人族避世不出(他们父女两个之间几乎就没有别的话题可谈了),当然了,伊里斯王也依然是傲慢冷漠地一口回绝。那时的露辛达还很年轻,气得狠了,口不择言,冲口就说:“你根本就没有心,父亲。我都怀疑我到底有没有过母亲,你这样的人心里也会有爱吗?”
而伊里斯王短暂地失了一下神,紧接着,他几乎是暴怒起来了(是的,小说里就是使用了“暴怒”这个词)。
“howdareyou,”亚瑟兰德一下子将身为战士的露辛达掀翻在地,如此轻而易举,让露辛达公主第一次惊觉:自己父亲那华丽长袍的下面,掩盖了一副属于战场战士的有力的身躯。
“你的母亲因你而死,”伊里斯王咬着牙齿,怒目圆睁,“你怎么敢?露辛达。”
短短六个词,“yourotherdiedbecaeofyou”,所有的谜团就都解开了:伊里斯王对待女儿若即若离的态度,皆是因为这个女儿的到来夺走了他妻子的生命。
她本以为那黑袍的“先知”对她说出那样一句预言一样的信息,是要引导她成为这位露辛达公主的继母。现在看来,那“先知”大约是要她扮演充当这个可怜的难产的母亲。罗莎琳扯了扯嘴角。
“不可能的。”她说,“哪一种我都没有兴趣,亚瑟兰德。我想,我已经同你说得很清楚:我内心的第一信念,是找到回家的方法;而第二信念,是在第一条办不到的情况下,在这里活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说到这里,罗莎琳又想了想:“当然了,如果你非想要和我发生点什么,我可能也没那么反对。都是成年人了,饮食男女那点事,你情我愿,不伤道德,做好措施就行了,我无所谓。但是结婚和生小孩这两件事,肯定是不可能的。”
罗莎琳将话说得很是平静坦诚,没有再像之前一样调戏冒犯美人的意味,伊里斯王也没有流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他只是半歪着头坐在长椅上,手指慢慢地绕了绕自己长长的流水一般的金发,若有所思:“罗莎琳。”
“嗯。”
“你有没有想过,”亚瑟兰德慢慢地说,“如果那位预言家真的是一位先贤先知,那么,‘你成为我的王后’这件事,便是他已经在未来看到了的既定的事实,无论我们在途中做出怎样的努力,有可能,都无法改变这个最终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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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想过,无论我们在途中做出怎样的努力,都无法改变‘你成为我的王后’这个最终的结果?”
罗莎琳当然想过。
这就是很简单的祖父悖论,即:一个人穿越时空回到自己祖父生活的年代,他无法杀死自己的祖父,改变历史,因为这样一来,未来的他便不会诞生,存在,并穿越回来。
事实上,自从罗莎琳决定在这个陌生的异世大陆上活下去,她就开始清醒地直面自己惨淡的人生。她认真地思考过那黑袍的“先知”消失前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