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神啊,为什么要抛弃我……”老者望着细微油灯光芒,缓吐出一口气,低声叙说着,“那群怪物居然朝老朽跑了过来。”“老朽当时吓坏了……顾不得那般多,便收拾细软,逃离到了圣城。”老者低低叹息,浑浊眸光里带着一丝愧意。他干瘦的掌费力地捏着藤篮,藤篮微颤发出细微的咔嚓声,似映照他内心的纠结、不安。老者望了二人一眼,神情之中更是复杂,“老朽明白圣神为何要将老朽放逐这等边境之地。”“老朽枉为人。那等危急情况,首要想到的竟是遁逃,而非通知圣教教众……”他鬓边发丝微垂下几缕银丝,浑身战栗,似想起了什么难言的事情,“老朽是罪人啊。”声调微颤,似带无边懊悔却又无处可遣的心迹。“难道是尸变?”佘朝颜颇精玄门之术,此刻竟皱眉,低低开口。这句话落在解寒水耳中却别有一番意味,他似有些兴奋地望向老者,“老人家,之后的事情,您可知晓?”老者心绪已然平复,提起藤篮又添了几根金刚炭,挑了油灯,冲着解寒水摇头。外间寒霜冷凝,老者心中郁结已得倾诉,精神大振之余,缓声说:“这等守卫薄弱的边境之地,好似无人之境,这么些日头,老朽只见过二位公子哥而已。”“这是圣神对老朽的严惩。”老者单手竖直,掸地扬天,旋即将手置于左侧胸前,十分恭敬地跪拜房屋门庭一侧。二人对视一眼,凝眸望去,只见那一侧有座神龛,里面是骨雕而成三头六臂、张牙舞爪的三目圣神。无大小随心皑皑白雪覆盖沙石之城,喧嚣风声更添诡秘气息。城门上,三目圣神雕像庄严圣威,怒目而视,似睥睨万生。“好安静。”佘朝颜抖了抖毡袍上的落雪,望向如柳絮般覆盖石地上的白雪。此处是临近魔国圣城的小城池,从远处眺望,周遭石屋蔓延,似住了成千上万的人。只如今接近,只觉得干净安宁得过于怪异了。他温煦的眉眼微皱,这么大的城镇,纵是风雪交加之日,也不可能连一个人外出的痕迹都没有吧?“有人吗?”解寒水抬手敲开主街边,商铺门栏。里间分明灯火明亮,却无人应声。不对劲……他眉头紧皱,看了一眼佘朝颜。只见他身子微颤,比起初见时候,沧桑了不少。侠……那是初见时,他从佘朝颜身上看到的轻快意味。而如今那双眼只剩下,对儿女私情的憾然。侠义,大道,苍生,私情……人们总是要为某些事赋予意义,却不知道一旦有了意义,便被赋予价值。一旦有了价值,便会被比较。为何拯救天下苍生、宣扬侠义便是大?沉溺儿女私情、不顾一切便是小?为人,身上的枷锁已经够多了。若生命中,增添苦痛……罢了,做个不懂大道理的俗人也好。“你怎么了?”佘朝颜伸出左手在解寒水面前挥了挥,低声问道。解寒水唇边勾起一抹畅怀笑意,低声说:“走,去此处黄泉碧落阁的分馆看看。”二人叙说着往前走,直到穿过整片长街,才发现这些人似都在惧怕什么,青天白日也藏匿于屋中,不敢乱窜。“便是此处了。”解寒水望着门庭上的小小徽记,缓缓推开那扇木门。寒风喧嚣,一阵霜雪被风带入门来。“谁?”门内侧屋中传来一把中年男声。熹微油灯光芒,随之而至。那中年人身着长袄,双眼如苍鹰般锐利,脖颈上魔纹蔓延,腰间挎着骨刀,神色警惕地看着解寒水、佘朝颜。他扫视二人,细细打量。“魔国黄泉碧落阁的分馆,这般简陋吗?”解寒水淡淡说着,瑞凤眼微眯,透出冷凝。纵然只穿粗布袄,可偏生他样貌清贵温煦,举手投足却透出与之不符的江湖气。怪哉!馆主心中暗叹一声,神色更为警惕,笑道:“这位先生,能知这是黄泉碧落阁分馆,想必是老顾客了。”他说着,眼神却打量起了佘朝颜。“二人远行而来,想必是乏了,屋里请吧。”闻言,二人点头,跟紧馆主进了侧门石屋。热气一瞬氤氲而来,馆主瞥了一眼佘朝颜空荡右手和背上长剑,眼中是显而易见的吃惊。“这周边城镇似都有些怪异,到底是为何?”解寒水不待馆主发问,便低声开口。馆主对着石屋侧边神龛中的三目圣神行了跪拜礼,才长叹一口气,“哎……”“愿圣神,保佑魔国度过灾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