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鹤亭笑得更灿烂了。这笑容落在白庄眼里,又多了几分恐怖色彩。他记得曾经有一帮人阶黑巫被喊去玄鸟斋打下手,那穿着黑色长袍的少年冷着脸从里头出来,忽然展颜一笑,说了句“我不高兴跟废物啰嗦”,那帮黑巫自此人间蒸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尊煞神除了宗主没人镇得住。他立刻搬出免死金牌,道:“什么打探!哪个兔崽子胡说八道的!我明明是听宗主说的,说是大人正在去往阙月山的路上,就想着能不能过来碰碰运气,嘿,还真巧了,这不遇上了。”“宗主?这么说,玄宗清楚我前来阙月山一事?”“哪能啊,应该没多少人知道,我也就运气好听了一耳朵。”白庄说着说着胆子渐壮,“大人外出游历两年多了,准备啥时回来?”“外出游历??哦对,外出游历。”迟鹤亭翻了个白眼,狠狠将方鸿轩腹诽一阵,面上轻描淡写道,“我准备在阙月山找点东西,还不到回去的时候。宗主都不急,你急什么?”白庄抓抓头发,见他心情似乎不是很差,忍不住露出了狐狸尾巴,道:“大人,我不辞辛苦赶到这天寒地冻的鬼地方,就是想讨点摧魂水煞……不知能否……就一点儿!一小瓶!不,小半瓶就够!”“摧魂水煞?”迟鹤亭皱眉,“凭你的地位,难不成从宗主手里讨不到?”“哎呀,大人有所不知!宗主想要加强摧魂水煞对药傀儡的控制,那点不多的库存全拿去给人改良了!这毒除了玄鸟大人您,别人纵使拿着毒方也没本事炼出来,我……唉!我对那劳什子药傀儡没兴趣,没跟那群研究药傀儡的人混一块儿,自然是一滴也弄不到。”“嗯嗯。”迟鹤亭漫不经心地点着头,心里却在飞快地消化这些内部消息,“巧了,我在外游山玩水,没空炼毒,手上一滴也没有。”“哈哈哈,我猜便是这样,不过等大人回了辛安道,可千万要给我老白面子,匀个一小瓶出来。只是,大人为何将马车换成了驴子,还置办了好些,呃……被褥子枕头之类的玩意?”白庄眼珠一转,“难不成要在阙月山常住?那等破烂地方,又不清净,一拨拨人跟赶集似的把命填进乾坤洞窟里,看着都嫌晦气!大人怎么起了心思想住那种地方?”“阙月山上有我要的东西。”迟鹤亭道,“小住一段时日罢了。”“哎好,果然是我老白见识短浅,竟不知阙月山上有什么玄宗里都难找的草药,还要劳烦大人千里迢迢赶来摘采。夜色已深,就不耽误大人歇息了,我这就去让楼下的兄弟们都消停消停,轻点儿声!”迟鹤亭眯了眯眼睛。他直觉这白庄已经看出了端倪,盘旋在心头的杀意愈发浓烈。“你打算这么走了?”迟鹤亭起身,顺手按了按顾渺的肩膀,走到白庄跟前,皮笑肉不笑道,“动了我的人,还想不缺胳膊少腿平平安安地离开?”顾渺收到关门打狗的暗示,眼睛一亮,立刻拎着剑堵在了门口。“是我老白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这位……”白庄一边冒冷汗,一边左顾右盼,好像有谁会来救自己一样。忽然只听楼下一声巨响,地动山摇,连带着桌上的羊肉汤都被掀翻在地。异变突生,迟鹤亭顾不上其他,一把拽过顾渺,踉跄着靠近窗边,用力抓着窗框稳住身形,随时准备见状不对夺窗而出。说时迟那时快,白庄朝紧闭的两扇门上用力一撞,扑到外头栏杆上,直接翻身跳了下去,连吆带喝跟着那群大汉仓皇逃出了客栈。待到震感过去,顾渺接住受惊窜进怀里的花崽,从另一头的窗户里望出去,判断道:“他混在那群人里,分三路走了,不好追。”“这混账东西哪来那么多火药!?不好,楼要塌了,先走!”二人皆身手矫健,翻个窗稳得如履平地。顾渺回头望了眼千疮百孔的客栈,轻哂一声,道:“不知有多少蠢人想直接炸了乾坤洞窟,这儿最不缺的便是火药。”“白庄定是看出了些什么,偏偏又让他给跑了。”迟鹤亭啐了口,去后院确认了下乌云踏雪和那几头驴子都安好,折回来道,“三水,我们要冒险今夜进山,以防生变。”作者有话说:宝贝疙瘩!天蒙蒙亮,旭日东升,巍峨雪峰镀上了一层金红边沿,雪面上映射出隐隐的七彩霞光,将整座山脉都笼罩在不真切的梦幻之下。而这瑰丽壮阔的北境风光,却对二人都没甚吸引力。迟鹤亭坐在一匹驴子上,埋头研究地图;顾渺在前头引路,牵着乌云踏雪,时不时把好奇探头的花崽按回藤框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