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还不让我在美人面前表现表现了?”宋诀陵话说得软,面上笑却尤为戏谑。
猎户与猎物,宋诀陵一向拎得很清。所以这会儿纵然身处遭人质询的位子,也改不了他高高在上的姿态。季徯秩明白,所以也见怪不怪地又张口:
“您究竟要派人盯我盯到几时?”
“我这是忧心珠残璧碎!”宋诀陵笑露皓齿。
“话说得好听,可您若当真是在乎我安危几何,用得着叫那些个尾巴捎墨带笔,写写记记?您骗不了我,我前些日子曾捉过一人来瞧,原来那本子上记的尽是有关我的讹言谎语,行行看去,句句逃不开惑君之谈。你盯着我,为的是叫我惹洛家生厌!”枯叶落在宋诀陵的发顶,季徯秩并不吱声提醒,只淡淡瞅着,“宋落珩,你在意的不是我,在意的是权,在意的是那些个蠢蠢欲动的人,你甭在我跟前演。”
宋诀陵摇头:“侯爷这般看我,可叫我伤心,我可是把这招视作两全其美。”
“您偏要蒙着狐狸说獾——睁眼说瞎话,可是话说得再漂亮,我也是半分不信。所以没有用,咱们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季徯秩道。
“我好委屈,我待侯爷的至诚之心,日月可鉴。”
“诚的是什么心,您最清楚。”季徯秩道,“前些日子翊王府那块布和您有关系没有?”
宋诀陵替季徯秩扫发间碎叶,趁机伸指往他耳上贴:“侯爷问这事做什么?”
“您母族不是谢家么?”
“是又如何,我本就不痴不嗔不怨。”宋诀陵耸肩道,“当年我能捡回一条命来已是铭感五内,就差给鼎州城隍爷挨个磕响头,哪还有心思挂念谢家?今朝我躲那谢家余孽的称呼尚且来不及,何必将这事儿挑开来引火烧身?”
“你当真如此负恩昧良?”季徯秩轻笑道,“成,我记着了,日后再数数要被你蒙骗多少回。”
宋诀陵垂眸,轻佻地将弯了起来,他笑道:“侯爷牙尖嘴利的,倒是单纯得可以,我说什么你都信。不过这会儿信都信了,还说什么秋后算账?”
季徯秩遽然一愣,笑道:“也对,狗嘛,怎么能跟主子算账呢!”
“况溟,我不拿你当狗。”宋诀陵难得正色。
“不当啊?那我可就起拨算盘了。”季徯秩敛去面上笑,直视着他,道,“您近来偷摸叫我登台唱戏,自娱自乐,玩得可还尽兴?”
“这回是侯爷拐弯抹角。”宋诀陵并不闪躲其投掷的眸光。
“是您装傻充愣。”
“当真没听懂!”宋诀陵抬手敲在自个儿鬓侧,“我这脑袋里头装的是酒,是银子金子和美人。”
“好啊,那便由我来说。”
“愿闻其详。”宋诀陵还是笑。
“你同我切磋武艺,恰有沈家人盯梢,那时我便觉得奇怪,可没办法,有时就有那么巧。后来你将我带去宋府却不叫我进门,偏要领我去住白家的客栈,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同我比试,是要请沈家品鉴;你上楼时搂腰软语求的是要白家明白我是你的人!可我依旧不敢笃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直到后来同你一道赴宴,那在贺付许史四家公子面前演上的一场戏终于叫我彻悟,再补以话本与谣言,缱都九家无不视我作你奴……宋落珩,你真是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