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来,袁丽瑰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过度的自卑怯弱衍生出过度的压抑疯狂,疯狂里满是怨恨、惧怕、嫉妒和渴慕。怨恨爹娘多年来的非打即骂,怨恨这悲哀的命运。惧怕被打骂,被虐待。嫉妒一起长大的舟舟,舟舟生得美,幼时得爹娘疼爱奉为掌上明珠,哪怕成了孤女,也有宋霁看顾。嫉妒的就要毁去,渴慕的就要占有。袁丽瑰是真的喜欢昼景吗?那这喜欢未免来得太轻贱。她喜欢的是斯文俊美的长相,是温柔如水的气质,是锦衣华裳举手投足显示的尊贵身份。这都是一个年少饱受磋磨的人遥不可及又切切幻想的。昼景觉得自己挺倒霉,不过前头还有更倒霉的舟舟顶着,她收好小荷包,抬头,少女提着裙角朝她走来。“阿景,我们去青楼逛一遭罢。”“什么?”“去青楼……”怜舟眼睛熠熠生辉:“我想明白了,我有什么不敢面对的呢?袁丽瑰一生困于自卑怯懦战战兢兢,面对爹娘她不敢逃,面对屠八她不敢反抗,日积月累,惶惶不可终日。于是生了心魔,内心扭曲,自取灭亡。我不能怕,我的理想抱负不容许我退缩,别无他法,那就去面对罢!”她笑容甚是明媚:“阿景愿陪我踏碎旧时梦魇吗?”昼景卷起袖子,露出一截细瘦白皙的手臂,她握着少女手腕,朝气蓬勃:“走!”作者有话要说:舟舟不想被恐惧裹挟内心,不想做袁丽瑰那样可怜可悲又可恨的人。她首先要克服惧怕和男子接触的心理阴影√洗头发被洗发水迷了眼了,眼睛很疼,所以一直没上来。今天好多了,先放一章更新,抱歉抱歉……不设防的炽热欢喜九日后,云苏城,柳巷。入夜,灯火飘摇。穿红戴绿的鸨忧心忡忡地窝在房里数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在灯光映照下刺眼,她闭了眼,再睁开,还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负责伺候她的丫鬟不解:“柳姨,怎么赚了银子还不开心?”是嫌银子烫手吗?银子是挺烫手的。想起三天前来楼里的两位贵客,老鸨愁上心头,眉头皱得能夹死两只苍蝇,再想到短短数日云苏城有名的青楼就先倒了两家,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来,数银子的手抖了抖。“窗户没关好么,怎么总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丫鬟听得茫然,走到窗前仔细检查一番,回头道:“关好了。柳姨,你身子不舒服,要我请大夫来吗?”“不用……”话音刚落,门「砰」得一声被踹开,为首的官兵生得方脸,刚正不阿的气势骇得老鸨膝盖发软:“官爷,您这是、这是做什么呀!”“做什么?你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自己心里不清楚?”三层楼,一扇门从里面被推开,锦衣玉带的男子领着面色冰冷的少女缓缓走下楼梯,走出乌泱泱乱糟糟的烟花柳巷,走到护城河边。昼景撕下人?皮?面?具,笑吟吟道:“可解气了?”怜舟停在那,看着那张俊秀如玉的脸庞,恍然如梦。前后在青楼里住了九天,整整九天,从最初踏入青楼就忍不住畏惧战栗,从看到里面形形色色的男人就忍不住恶心作呕,每一个不眠之夜都是阿景陪她度过。她目中流露出感激:“我替那些苦命的姑娘谢谢你。我也要谢谢你。”走出噩梦最简单直接的方式便是撕裂噩梦,怜舟比谁都清楚。世间男女,有好有坏,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可以厌恶品行不端的男子,却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更不能心生惧意。九天的经历,阿景用实际行动告诉她,那些人没什么好怕的。黑暗没什么好怕的。以前是她偏激。她释然一笑,笑容明媚如初阳:“回家罢……”眼看着她踉跄地走出两步,昼景急忙伸手去捞,捞到了疲惫晕倒的舟舟姑娘。“你呀你,真是逞能。”昼景将人抱在怀,娇弱的少女脸色隐隐泛白,睡得很安静。她心疼地叹了口气,九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要克服心理的恐惧与旧年埋下的阴影,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住在青楼,很多个夜晚都是睁眼到天明。直面人性的丑陋和肮脏,舟舟眼里时常弥漫着愤怒的光。这也是九日之内云苏城有三座青楼轰然倒下的原因,有一大半,是舟舟从那些苦命的姑娘口里得来的线索,官兵照着线索去查,揪出一串的阴私事。坚持了九天,用韧性和执着推倒了那座用恐惧堆积而成的墙。舟舟是勇敢的,也是可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