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那样干净自然,从出租车下来,身后,跟着他儿子,汤骐。
啊哈,这次我还真没忘那小子叫什么。
那个真的遗传了汤路遥眉眼,却没有汤路遥那谨慎内敛神情的小子。那年轻人独有的不知天高地厚,那令人不爽的强烈存在感……
心里暗想着要不是因为你爸,孙子才愿意让你出现,脸上却冲着那管我叫叔叔的孩子笑了笑,我反手指了一下餐厅大门。告诉他们我已经订好位子了。
席间,我们的谈话并不私密,有个小听众在场,怎么都私密不起来。我跟汤骐说,你爸和我是发小儿,穿开裆裤的交情,当初怎么一块儿搋拐、玩儿弹球、滚铁环、抽嘎嘎儿……知道什么是搋拐什么是抽嘎嘎儿吗?不知道了吧,问你爹。
我说的亢奋,汤路遥在对面只是轻轻笑,然后他适度比划着给汤骐解释这两种原始的玩意儿分别是什么,怎么操作,他说完,看了我一眼,接着错开了我的注视。
“这些有什么好玩儿的啊。”不能理解个中滋味的小子莫名的笑了一声。
“强身健体锻炼反应能力啊,你们现在的孩子成天跟电脑电视前头窝着,除了弄一脑子精神快餐,没别的收获。”我用言语轻松反击,似乎成功压制住了对方的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有时候确实没他们懂得多,有些方面。”汤路遥开口了。
他在给他儿子辩解,他在向着他儿子说话。
我在刹那间重新败下阵来,果然,关系复杂的旧交,比不上血脉相连的父子。
“听你爸说,你将来准备搞建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我直接转移话题。
“哦,是。”
“搞建筑挺来钱的。”
“嗯。那也要看能不能学出真本事来。”
“将来挣了钱,给不给你爸花啊?”
“……挣了自然给。”那小子愣了额一下,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
“就怕将来一娶媳妇儿,立马把老爸扫地出门了~~”
“不可能。”
说不可能的,是汤路遥,他同样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在质问我怎么非得跟他儿子阴阳怪气的较劲。
好吧,我不跟他较劲了,我不让你为难了,我果然不该说那句“带着你儿子一块儿来”。
可能我是真的不怎么喜欢那小子,那个他和某个女人生的小寄生虫,吃他肉喝他血依靠他活着的寄生虫。我知道天下子女绝大多数都如此,可我就是打心眼儿里不待见汤路遥的这个。
当天晚上,我们没有不欢而散,三个人之间进行着微妙的交谈,直到桌上杯盘狼藉。我都不记得我吃了什么,我就记得自己怎么拼命控制不去死盯着汤路遥看的。
再后来,我们各自回家。不,我没回店里那个家,我回的,是我父母那儿。
看见老妈开门时惊讶的眼神,我意识到原来我才是最大的不孝子。
“喝酒了?”母亲皱眉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