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是高三高四开表彰大会,高二的表彰大会安排在周三。早自习上课铃一打过,每个班的班长组织学生搬着凳子有序下楼,去操场指定位置。走的时候,徐艺秋问周秋白:“稿子拿了吗?”他是第一名,一会儿得上台演讲。“拿了拿了。”周秋白把一张因为多次折叠挤压、边角已经起毛破掉的演草纸从兜里掏出来,让徐艺秋瞅一眼。昨晚还平整的纸一晚上就磕碜成这样,徐艺秋震惊又略带嫌弃地蹙了下眉,“怎么成这样了?”周秋白不好意思地搔搔额角,“确实有点破,不过现在重抄也来不及了,将就着用吧。”徐艺秋点点头,搬着凳子和他一块出去。因为各班位置都提前规划要求好了,操场上并不吵闹,找到地方坐下,还能吸一口清晨特有的凉爽。到时间,台上主持人开场,领导念这次考试的文理科前百名,念完是校长讲话,下一个程序就是理科第一名上台演讲。周秋白带好稿子了,徐艺秋并不担心,就是想着稿子太破,到时候估计会被下面的人笑话。郭荣坐在他们后面,戳了戳周秋白的肩膀,小声问他:“你紧不紧张?”“我紧张什么,怎么说也是在上面身经百战过的。”周秋白挑挑眉。“可那都是小学初中,高中这是第一次吧?而且下面这么多人呢,三千多,比小学初中多了多少倍人。”他这么一说,周秋白忽然还真有点紧张,瞥了眼郭荣紧张到搓手心汗的模样,坏笑了下,撞他肩膀,“我还真有点,要不你帮我上去,反正那帮领导也不知道我长什么样。”“我哪能行,我不行。”郭荣摇头。“就是不行才让你去,壮壮胆嘛。”周秋白还想怂恿,头上忽然挨了下,李军发斥他:“瞎起什么坏点子,我看着呢,就你自己上去,稿子带了吗?”“带了带了。”周秋白把那张破纸掏出来给他。李军发看得直皱眉,“纸怎么烂成这样?上去多丢我的人。”“纸太烂,没办法,在兜里放一夜就这样了。”“现在重抄也不切实际,就这吧。”李军发嫌弃地扔给他。周秋白把纸散开,举在脸前看了看,怀疑问徐艺秋和郭荣,“真的会很丢人吗?”两人齐点头。周秋白瞅一圈,见有同学在低头写东西,借本书,把纸夹进去。没两分钟领导讲话完毕,主持人宣布理科第一名,16班的周秋白上台发表演讲。周秋白拿着书上去,摊开平放在演讲台上,边看边说。这玩意儿他晚自习写过一遍,让秋秋看了,她说念出来容易遭打,帮忙大修了一遍,多了自谦的话和普遍适用的学习方法。念了小半,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旧话筒出声一直断断续续,周秋白把支在架子上的话筒拿下来拍拍,没按住纸,晨风一吹,薄到透明的烂纸飘飘摇摇飞起来。周秋白一惊,赶忙伸手抓,纸随风走,没抓住不说,原本就破烂的薄纸更是被他戳破个洞。下面哄堂大笑。纸往他身后飘,周秋白跟着转身去抓,又没抓住。早起风大,纸跟着翻滚,越飘越高,他蹦着去抓,主持人和台下的工作人员见出了意外状况,都急急忙忙上台跳着抓。台上一时乱成了西游记花果山。眼看他们几个都抓不住,坐在桌后的几位领导纠结要不要去帮忙,但下面三千多学生呢,这太影响他们以往严肃的形象了。犹豫这一会儿,风向变了,破纸宛如离弦的箭朝他们飞来,坐在中间的领导躲避不及,直接糊他满脸,桌上的铭牌也吹倒了。台下笑声窜天。周秋白惊得顿了下,意识到闯祸了,连忙奔过去,把倒下的铭牌扶起来,看清上面的“校长梁天鸿”,更是心惊肉跳,双手接过他递回来的纸,快速鞠躬道歉:“校长对不起,对不起,这纸长了腿不听话,见校长英俊潇洒,才学过人,就想往你脸上贴,我马上拿走,马上拿走。”梁天鸿哈哈笑,摆手说:“没事没事,开心最重要,接着演讲吧,一会儿太阳升起来该热了。”“哎好好好,校长再见,各位领导老师再见。”周秋白稍稍弯腰,给一排人鞠躬离开。主持人又递过来一支话筒,周秋白到前面接着念。不过这时候他念的是什么已经没人听了,下面学生还没笑过来,一片东倒西歪。徐艺秋坐在人群里,和大家一样笑到捂肚子。天边升起第一道曙光,光线照到草坪上的露水,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照到操场上,随着学生的笑声升高,照到台上讲话的周秋白身上,圈住他大半个身体,他落下最后一句祝贺语,踩着曦光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