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松一直觉得徐艺秋这个人吧,脾气好是好,对谁都好,但对谁都一样,都是表面功夫,实则没深入到心,有点像空中楼阁,既没有天上那么遥远,也不如地上的实在,虚虚浮浮的,抓不住。和她玩都心里没底,因为没见她有过其他过激情绪,也不知道她底线在哪。乍然见到这明显生气的脸色,吓了一跳,但又摸不着她生气的原因。他就讨厌和这种人打交道。“在上面掏的啊。”很无所谓的语气。徐艺秋接着冷声质问:“掏了几个?”马松从斜跨的胸包里把剩下的三个掏出来,“一共五个。”“你全拿下来了?”“啊,对啊。”他还啊,对啊。徐艺秋气得指尖绷紧颤抖,肺都要炸了,她压着声音说:“放上去。”闻歆被她这又低又怒的一声震醒,大声问:“你从树上掏的?马松!我的啾啾的蛋,你竟然拿下来了?!”马松后知后觉他闯了什么祸,迷茫又后悔,“我……我就是看见有蛋,想拿下来让你看。”他急忙说:“我这就放上去。”把蛋都放进包里,手脚并用往树上爬。徐艺秋没说话,就盯着马松一耸一耸往上蠕动,把麻雀蛋放回去。她青着脸不说话,闻歆站她旁边,缩着肩膀不敢吭气。人是她带过来的,有连带责任。剩下的几个人更不会出声。周秋白数次想出声,但怕一不小心触到她眉头,到最后又憋了回去,直到马松又下来,见徐艺秋脸色还没好转,闻歆对他也没好脸色,有点丢面子,反问说:“我都放回去了,你还想怎么着。”徐艺秋努力压制怒意,不想下他面子让闻歆难堪,但深呼吸两次,还是压不下去,冷声说:“你碰了蛋,那蛋沾了你的体味和气息,麻雀妈妈不一定会愿意接着孵化,你最好庆幸鸟一直在这生活,对人味不介意。”马松从前掏鸟窝就掏鸟窝了,第一次听说还有这说法,感觉她在骗他,但又觉得徐艺秋不至于。关键是他已经知道错,把蛋放回去了,她还当着闻歆和所有人的面训斥他,心里渐渐窝了火。“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那蛋要是孵化不出来,我也没办法,你要是不解气,把我的蛋割了放上去,真的是。”他不耐烦,硬犟上了。徐艺秋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了,没和人吵过架,她汹涌全身的怒意不知道怎么发泄,只能眼睛直直盯着他。马松不在意,拉着闻歆坐下,“来来来,接着摘啊,别一会儿天都黑了还没摘完。”周秋白想缓和气氛,打着哈哈,“麻雀能在这样有烟火气的地方筑巢,早就和人熟悉了,肯定不会在意有人碰过的,接着摘,接着摘。”赵孙语跟着他坐下。但除了他仨,没人动。闻歆低头看他,失望地低声说:“马松,秋秋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就这态度对她?”“我还是你男朋友呢,她是怎么对我的。”马松忿忿。她认真问:“你没觉得自己错了吗?”“我知道错了,可我已经放回去了,我也给你们和那五个蛋道歉,可你看她对我什么脸色。”“你这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你这道歉是逼的,是不得不道歉,你心里觉得委屈。”马松脸往一侧歪,不承认,也不否认。徐艺秋盯着他看到现在,豁然明白过来,也是下定义:“你对我有意见。”马松想讽刺“你终于看出来了”,意识到这样会加重她的怒气,轻哼一声,不置可否。闻歆被徐艺秋一点拨,看马松这死样子,茅塞顿开,怒意冲冲地扯他肩上的短袖袖子,“你给我过来!”马松宽松的短袖穿成了露肩装,半拉半就地跟着她去这栋楼后面。周秋白见徐艺秋还站着,给赵孙语使个眼色,她忙把凳子放徐艺秋屁股下面,扶着她的肩膀坐下,“别站着了,歇歇,歇歇。”周秋白小心翼翼问她:“秋秋,那麻雀是你养的吗?”“不算是。”徐艺秋这会儿怒意已经下去大半了,娓娓道,“不是家养,还是野生的,我小时候捡过一只受伤的麻雀,带回家养好后麻雀一直在阳台徘徊,不愿意走,我爷爷怕家养会让麻雀丧失生存本能,就在树上筑了个巢让它住下,后来它就在巢里安家生蛋了,过了好几辈,还一直在这里住着。”原来从麻雀蛋祖宗就开始亲了。周秋白说:“麻雀妈妈从出生就在这里生活,对人味太熟悉了,应该不会受到干扰,别太担心。”他往上瞅了瞅,“从窗户应该能看见巢,晚会儿可以在上面看看麻雀妈妈孵蛋没有,要是不孵蛋了,我们自己孵,肯定会把小麻雀孵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