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孙语只觉得眼景一瞬拔高,知道他踮脚了,低声清唱起来,“踮著脚尖,得意笑脸,新背的漂亮姑娘……翩翩起飞,他幻想是只蝴蝶,心跳加速,热血红了我的脸,随著我哼的旋律转圈……”她篡改了《芭蕾舞者》的歌词。昏黄路灯圈出一小片寂静空地,夜风清爽,树叶婆娑,周秋白背着人,伴着她的歌声,脚尖轻盈地左点右点,再转几圈。白色袜子没几步就脏兮兮的,但换来的是背上越来越开心的凉甜歌声。歌声被风送到耳边,徐艺秋和众人一块站在后面远远地看着,只觉得胃里用来消化的胃酸全顺着血管流去了心脏,酸涩得厉害。但又不得不承认,那是一对璧人。大致跳了半首歌的时间,等赵孙语又不想唱了,说他转得她头晕的更厉害,周秋白停下来。蹲下-身子让赵孙语站好,他坐到路灯下,捏揉不舒服的脚尖。见他坐下了,赵孙语也揣着手乖乖蹲到他身边,垂着头看他的脚,像个矮墩墩的小蘑菇。甚至还想凑过去嗅嗅。周秋白吓得赶紧挪开,喊她两声,她一脸迷茫地抬头。他确定了,祖宗喝真醉了。他们歇下来,徐艺秋陆长青几个人走过去。陆长青看着他的脚夸他:“不错,还能再跳。”“不能了。”周秋白揉着脚,有点惋惜,也没有怎么惋惜,很矛盾的心情,“脚底和筋都拉的有点疼。”闻歆稀罕问:“你还会跳舞啊?”周秋白搔搔头,“以前会一点,现在不会了。”赵孙语冷不丁出声:“他就是个菜逼。”“……”周秋白转头看她,还没说话,赵孙语又特骄傲地仰头,“不过也是菜逼中的逼王。”闻歆尴尬,不知道怎么接,周秋白心里循环默念“不能和喝醉的人计较,不能和喝醉的人计较”,火气压下去了,摸摸她的头,微笑说:“想睡就睡吧,没人强迫你必须说话。”他的抚摸给赵孙语带来了困意,她头低在双膝之间,一点一点的。闻歆问他:“跳的很好啊,为什么现在不会了?”周秋白把鞋拿过来穿上,“不学了。”“怎么不学了?”这是徐艺秋问的。“机构倒闭了。”“……”徐艺秋一愣,扑哧笑出来。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地笑。周秋白也觉得这个原因挺好笑的,“机构倒闭后,我放学没什么事儿干,就和陆长青他们打球,后来我妈想再找个机构,但当时已经上初三,作业有点多,我又有了其他爱好,就没再学了。”闻歆真情实感,“还怪可惜的。”“可惜什么,他本来就不喜欢,学的老菜了,成绩每回都倒数,巴不得不学呢。”赵孙语又抬头出声。周秋白这回没生气,反而难得有耐心的好语气,只不过太好了,反倒像骗小红帽开门的大灰狼,“小赵同学,谁给你说的?”赵孙语的黑眼珠仿若黑黢黢的枪口,往周围扫一圈,抬手一指陆长青,“他和许东说的。”声音染上酒气,带了三分娇意。周秋白眯眼,刀子似的眼风扫向他,“嗯?”阒寂路灯下,隐隐听见他磨牙的声音。这种当面被指认的尴尬和心虚在陆长青脸上停留一秒都不到,他错开一步,也躲开周秋白想吃人的眼光。面色平静地催促:“你们该走了,再晚一会儿,就该有嫖-娼、喝酒打架、醉驾各种案子发生,警局忙的脚不沾地,赵孙语丢钱的事儿不一定有人办理。”周秋白给他个“你等着”的眼神,手附赵孙语脸上,捧起她又低下去的头,问她:“还记得钱包里面有什么没有?”“……三千块钱、身份证、一张你巨丑……好吧超级无敌巨帅巨美的照片,还有一张银行卡,一串钥匙。”触及周秋白威胁的眼神,赵孙语磨磨蹭蹭地改□□代。“卡里有钱?”“三块五毛五。”赵孙语冲着他的脸张口说,风一吹,周秋白闻见扑鼻的酒气,去警局的想法慢慢消散,“算了,不去了,醉成这样警察也不一定相信。困不困?”“困。”赵孙语小鸡啄米点头。周秋白把她拉起来,“那我送你回去睡觉。”“好。”赵孙语忽然想起什么,“等一下。”“嗯?”赵孙语挣开他的手,走到徐艺秋前面,歪着头,笑得乖巧可爱,“秋秋,你家在哪呀?q-q号给我,我加一下,还有,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去比较合适?”她从包里翻出手机,打开q-q,找到添加新朋友,递给徐艺秋,让她输q-q号。到这,徐艺秋忽然发现,她自以为有了之前的铺垫,赵孙语的突然出现并没有对她造成多大的冲击,她能面色平静地和他们相处,说笑,玩扑克牌、下五子棋,但最重要的事却忘得一干二净,甚至忘了邀请他们几个明天去她家摘槐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