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忙就忙到年关,郑洋洋担心她进了基地不方便联系,早几个月就和她说好了她腊月29的婚礼要她做伴娘。大学四个室友,岳飞玲和黄靖雅的婚礼她都做了伴娘,她的婚礼徐艺秋也要做。徐艺秋一向一碗水端的比谁都平,自然同意。所以年假一放,她就启程飞武汉,试伴娘服,帮忙筹备她的婚礼,参加她的单身派对。灯光昏暗的派对上,黄靖雅坐她旁边问她:“艺秋,参加这么多场婚礼做伴娘,以后你结婚的时候还有感觉吗?”徐艺秋想了想,迟疑说:“……我不一定能有自己的婚礼。”“感情还是没什么进展?”徐艺秋摇头,“还没有。”黄靖雅叹气。其实她们仨一直都不明白徐艺秋和屈开昕为什么会突然分手,问屈开昕他就说是他的错。但她们仨又都想不明白,当年他那么喜欢徐艺秋,喜欢的她们都以为他这辈子就非她不可了,结果说分手就分手,说不爱就不爱。问徐艺秋,她三缄其口,除了把错往自己身上揽。那段时间武汉爆发不明原因肺炎,徐艺秋是来了武汉之后才知道的,她和黄靖雅岳飞玲三人想过要不要劝郑洋洋把婚礼延后,但郑洋洋和未婚夫从研一开始的爱情长跑,今年终于有时间办婚礼,还是趁着年假紧赶慢赶办下来,谁去劝都不合适。不过没等婚礼开始,武汉封城了。徐艺秋也困在酒店回不去元洲。那天年二十九,昨晚下了雨,天气阴沉,雾气迷蒙,日历上说宜祭祀、解除、余事勿取,忌诸事不宜。徐艺秋向酒店前台要了根体温计,躺在床上量体温,看陆长青昨天给她发的微信,问她回元洲没有。她看了眼时间,才早上七点,他应该还没走,回他:「还没回」过了三四分钟他才回她消息:「你回不回去?我现在去接你。」徐艺秋:「不用了」陆长青:「你不回去了?」徐艺秋:「我现在在武汉」他那边好长时间没发消息过来,可能在消化她这条消息。再发过来就是视频通话申请。徐艺秋迟疑了下,按下绿色键。刚接通就是他拧着冷眉生气带怒,还有点不可思议的冷峻脸庞,“你竟然在武汉??!!!”“你不知道武汉现在的肺炎吗?”徐艺秋点头,声音绵软无力:“知道,不过是来了之后才知道的。”“去了之后才知道?你都不看新闻吗?”“之前都在基地忙,没时间看新闻。”而且她也不喜欢看新闻。“你去做什么,怎么该过年了去那边?”“参加我大学室友的婚礼。”她这句话让陆长青好一阵沉默,最后事已至此,无可奈何,关心问她:“你现在怎么样,身体有什么异样没有?发烧?乏力?咳嗽?嗅觉味觉失灵?”徐艺秋躺坐在床上,身体软软地倚着枕头,看刚量好的体温计:“好像有点烧,三十七度六,没什么力气,嗅觉味觉还有。”他立刻安慰她:“不用害怕,现在天冷,你身体素质差,可能只是发烧。”但说着他自己都听出来声线里的颤抖。这回换徐艺秋沉默了:“……之前参加我室友单身派对的人中,有确诊的了。”空间逼仄的车内,陆长青像是被定在了座椅上。徐艺秋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盯着她的眼神里,漆黑浓重的压迫。她承受不住,别开眼挪动手机。陆长青是跟着第一批医疗队年初二到的武汉。下午,他和一队医护人员穿着防护服,包裹严实,去酒店敲开徐艺秋的房门。她肩上挎着背包打开门。脑后虚虚绑了个低马尾,小脸透着不正常的红,嘴唇苍白水润,开门前肯定又喝了一大杯水,肩膀软塌塌的没什么精气神,半垂着眼皮抬头看他。陆长青静静看她几秒,什么话都没说,沉默地给她戴上口罩,为她穿上防护服,拎着背包,牵上她的手领她出去坐车。到医院拍ct,做血氧检查,徐艺秋躺在病床上等结果。结果是陆长青来跟她说的,手里拿了张检测结果,站在床边好一阵没动,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徐艺秋在假寐,感觉到视线,睁开眼看他,又落到他手中快捏烂的a4纸上,浅笑了下,“不用跟我说了。”又问:“我需要换病房吗?”“……换。”他哑着嗓子说。后面徐艺秋的情况一寸寸加重,她身体素质虽然差,但没什么病,没出现加重并发症的情况,只是血氧持续降低,呼吸逐渐困难,一说话就喘,开始吸氧打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