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儿啊,你到底在哪里?
谢天谢地,小镇又来个陌生客。
但是会那么想的大概只有康德一人,像老医生就愁眉苦脸的。
“唉,看来咱们这儿,今年是多事之秋唷。”他感慨地叹道。
“会吗?”康德从温室擦着手走出来。
他倒想沿街燃放鞭炮以示庆贺,众人的目光和八卦的焦点,终于由他身上稍稍转移,让他过了四五天的平安日子,尤其徐家唯恐天下不乱的二小姐。
因她先前的挑拨,徐培茜最近老是有意无意地避着他。
“怎么不会?”老医生笑睇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暖昧地弓着肘部顶顶他。“眼前不就是了吗?”
“呃……”康德急急收回锁在佳人倩影的视线。
这个老顽童!他表现得有那么明显码?
“哈啰,你三不五时就把诊所抛诸后脑勺,跑来花圃和我聊天,不怕病人抗议呀?”话说上回他到诊所看过病后,老医生似乎瞧他挺顺眼的,没事便会像现在这样自备茶叶茶具,窝在他的小居门前泡起老人茶,他不忙的时侯,会坐下来跟着品品茗,忙的时侯,老医生喝完茶就会自动走人。
“呵呵呵,你这招叫顾左右而言他,老人家我可不上当喔。”老医生笑嘻嘻地眯着他。“何况那些人也只是到我那儿消磨时间,拿一些维他命,死不了啦。”
“有没有人说你是老奸巨滑?”康德不觉莞尔。他知道老医生和其他凑热闹的村民不同,乃真心关爱徐培茜。
“老奸巨滑是没有,仁心仁术倒不少。”老医生意有所指地昂昂下巴,接着引吭高唤一边恍如很忙的徐培茜。“茜丫头,别再挖啦,再挖,石油都要冒出来了,快过来喝杯茶。”
“嗄……噢……好。”手中的小铲猝然落地,徐培茜作贼心虚地敷衍着,顿时才发现脚边的土壤果真被她掘了个好深的洞。
其实多了阿康那位得力助手,她早早就能收工回家了,然而她仍想多留一会儿,虽然青霞近日不时耳提面命,要她提防阿康的为人,待她的态度也出乎异常地和善,令她有些喜出望外,但她对他的感觉却未减反增。如此矛盾的情潮,教她不知该怎么回报他一如往昔的细心呵护,因此她只好当只缩头乌龟。
“来来来,坐这里。”老医生腾出位置让她插入他们的摸鱼行列。
“谢……谢。”徐培茜这下不得不从命,想到阿康便在她咫尺能触之处,她没来由地红了脸。
“放轻松、放轻松,在座的全是自己人、自己人。”老医生权充月老打圆场。
“没事的。”康德也不避嫌地握握她的小手。
由他掌心传送的热浪,迅速烧暖她悸动的心,满怀接着漾起的柔情甜蜜,喜孜孜地令她惊惧。
“嗄……”她烫到似的抽回手,粉颜的红泽随即添浓。
接着她自觉反应过度,不禁娇羞地垂着螓首。“对……不起。”
幸好身旁坐的是老医生,从她有记忆以来就非常照顾她,适才他的脸又故意偏向另一方,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这假使换是他人,一会儿可有得传了。
“你该利用机会多休息。”康德不以为忤,反用恋人的语气叮咛。
他明白她连日来的心里挣扎,他是主因之一,但他若不采紧迫钉人的方式,依照她的个性,她肯定会一直逃避下去,问题难就难在他又不能操之过急,一旦她受到惊吓就会退得更远,到头来他将会前功尽弃,不了了之。
“是嘛,幸福来的时侯,就要尽量把握,想太多是会错失良缘哟。”老医生意味深长地敲边鼓。
“嗯……”徐培茜顺从地点头,问题是,她有幸福的资格吗?
“丫头,我不清楚你在忌惮什么,像我这把年纪的老人,是没多少光阴浪费蹉跎在‘想’上面。”老医生倚老卖老地指示着。接着,利眼勃然扫到他俩的后方,他皱眉问:“你晓得那家伙的来头吗?”
“哪个家伙?”康德随着老医生的指示望去。那名引起骚动的陌生客正朝他们逼近,旁边亲热粘着他在做“国民外交”的,当然是“镇花”徐青霞。这也是为什么康德乐见他来的原委。
“据说是什么商业巨子吧。”康德没兴趣地耸耸肩,不过身于此封闭的小镇,很多消息自会不胫而走,你捂住耳朵不想听都不行。
“商业‘巨’子?”老医生嗤之以鼻,他看人一向神准。“我瞧是拒绝往来户的‘拒’吧!”
话至此,“镇花”已挽着“拒子”站在他们跟前。
“来,我同你们介绍,这位是黄兴河。”说是“你们”,但徐青霞炫耀的媚波却是冲着康德,弦外之音颇有下马威之势。“人家可是大公司的小开,还投资过好几部电影,他现住在我家。”
这个出手大方、由外地来的阔少,是徐青霞在她常去的钓凯子的那家pub里勾搭上的,他有钱、有地位,刚好符合她的择偶条件,因此她自然不会让这条肥鱼溜掉,所以立刻力邀他到镇上来玩,接着又用女人的“本钱”说服他留下。
“欢迎、欢迎。”康德立刻由衷地予以热烈掌声,他巴不得姓黄的能长住下来,以减轻他的压力。
“你别这么介绍,会吓到不认识的人啦。”黄兴河大言不惭地诳笑,下巴几乎抬到与眼齐高。
“就是呀,我老灰啊禁不起吓咧。”老医生故意拍着胸脯,直喊怕怕。
他的丑相逗笑了康德和徐培茜,徐青霞闻风当场变色,显然有些下不了台,怒火于是喷住三人中最好欺侮的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