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坐了一会,他走进卫生间。几分钟后,又不紧不慢地出来,在狭小的客厅来回晃荡了两圈。他停在于知蕴的门前。房门紧闭着,里面透不出一丝动静。睡了吗?这么晚,肯定睡了吧。想看看她,很想几乎是一种强烈的渴求,在黑夜里一直发酵。漆黑的瞳孔像是失了焦,盯着那扇门看了不知道多久。骨子里那些本能的痴念一点点蚕食掉理智的神经。他灭掉外面所有的灯,手搭上门把。心跳在一片静谧中,声势越来越大,像是一个赌徒,在把所有期盼压在某个结果上。轻轻压下门把,很细微的一声响。门开了。他心跟着剧烈颤了一下。房间内居然亮着一盏灯。光线昏黄,但足以照亮狭小的空间。是真的小到可怜,窗子只有窄窄的一小条,被一块老旧的布随意遮着。房间内除了一张床和一条走道,几乎没有余下别的空地。这就是,知蕴生活了许多年的地方?他将脚步放到最轻,走到床边。床上的人双眸微微阖着,乌黑的睫毛在白净的眼窝底下遮出一片阴影。像蝴蝶的翅膀,漂亮又稚嫩。他俯下身,膝盖轻轻压在有些浮起的地板上。这会离得近了,他看清她的眼角,有浅浅的水痕,还沾了几根细软的头发在上面。其实很难过是吗?若是自己能早点发现,她就不会遭到那么多议论和谩骂;若是自己再早点找到她,也就不会一想到她小心翼翼遮掩伤疤的样子,呼吸都被刺得生疼。“知蕴?”他跪在床边,将声音压得几乎不可闻。床上的人没丝毫反应。他又低低叫了一声:“知蕴。”不似刚才的试探,这一声像是从喉咙一点点挤出,揉尽了所有心疼和爱意。目光痴缠地萦绕在她脸上。他低下头,鬼迷心窍一般,靠近过去。在即将触上她肌肤时,他连呼吸都收起,克制又轻柔地将唇落在她眼角。一点一点相贴。汹涌的情绪撞上了一个突破口。他探出一点点舌尖,流连片刻,又怕犯错一般颤着收回。殊不知,被子下那双纤细的手,在这一刻倏然攥紧。疯了我没有理想型。轻到可以忽略的关门声响起。属于他的气息一点点散尽,被子下绞紧得几乎要嵌入皮肉的手终于松开。他走了。于知蕴吃力地抬起眼睫,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昏胀得不行,连带着看头顶的光线都在一圈圈打转。封煜,他居然对自己——不是的,头这么晕,一定是在做梦!她拼命给自己洗脑。可眼角那一处,烫意久久不退,仿佛被烧红的铁烙过一样,无时不在提醒她之前所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他真的亲了自己。他真的对自己有超出她理解的感情。这个认知占上风的一瞬间。昔日两人之间相处的一幕幕也跟着浮上脑海。分组时故意和迟宋换牌,带她吃饭,对她道歉妥协,落水时第一个过来将她抱起还有现在,因为“私事”坚持陪她一起回来。以往在自己看来有些捉摸不透的举动,在这一刻,有了一个明晰且合理的答案。甚至连那次在船上的牵手,都被蒙上了刻意的色彩。可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存了这种心思!是在录节目中渐生情愫,还是之前的采访,又或是更早之前草!他疯了,封煜一定是疯了。但自己呢?刚刚为什么不推开他,还一副假装熟睡的模样。想到这,她后背沁出一层冷汗。不对,肯定是自己当时太震惊了,大脑一时没转过来,否则不可能让他完完整整地走出去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于知蕴那剧烈得快要砸破胸口的心跳,终于暂时缓了下来。翌日清晨,于知蕴起了个大早,又或者说是熬了个通宵。经过一夜清醒无眠。她反复思考衡量,决定今天早点独自离开。然而当换完衣服走到客厅时,看着小餐桌前的两个人,她发现自己失策了。怎么没想到于斯越这个高三生呢?他一醒,和他一个屋子的封煜肯定会跟着起。于斯越有些茫然地看着她身上的大包小包:“姐,你这是准备现在走?”“嗯,你吃完”她目光略过封煜,平静地嘱咐了一句,“早点去上学。”于斯越声音焉下几分:“知道了,不过你这走得也太早了吧,天都没亮,有这么早的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