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忽地传来叩门的声响,宋星然有些暴躁,抱着清嘉坐起,心不在焉道:“谁啊?”“爷,牢里的人招了。”宋星然动作一止,宋谅余光瞧见屋内的烛火狠狠晃了几下,才传来沙哑的一声:“知道了。”他发丝垂在她肩胛上,挠出丝丝缕缕的痒,清嘉用手指缠绕,扯得他头皮微疼,嘶了声,低眸看她,眼神深晦:“别闹。”清嘉哼声,问:“牢里是什么人?”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愿意对她吐露些东西。宋星然就着她的手,将缠绕的发丝解开,低头在白嫩的指尖亲了亲,站了起来。清嘉心有疑惑地望着他。他将衣裳批上,意简言赅:“西河镇的土匪头子。”西北在冯凭治下,俨然是个小朝廷,但他却放任土匪成灾。须知这些绿林好汉最难管辖,心气小的大沿路抢劫,心气大的,称王称霸都是有的,本朝先祖,便是如此起家的。冯凭是个粗中有细之人,此举绝不正常。但在西河镇,他与那些土匪交过手后,才发现许多竟是行伍出身,那是一支兵匪混杂的队伍。他心中有疑,又命令手下兵士乔装打扮,也装作行商模样,四处招摇,依此钓鱼,边查边打。宋星然扫了几个要紧的活口回来,日日磋磨着,终于有了松口的迹象,故此着急一探,好印证心中想法。清嘉也好奇,她撑着半边身子:“我也要去!”她身上只有几片碎布条子,浑身都泛着清透的粉,眼角眉梢俱是媚意。宋星然无奈:“别闹,那不是你能去的地方。”清嘉扁了扁嘴,扯着他的手臂,坐了起来,又将他拽回自己跟前,光洁的手臂圈着他的后腰,指尖蹭在腹肌上,也不说话,只是轻轻点。似乖张的猫儿。宋星然太阳穴突突跳动,声音哑得不像话:“别闹。”清嘉哼哼几声,指尖在他后背挠了挠,再次问:“好不好嘛?”痒意从脊背一路麻至天灵盖,宋星然咬牙,腮帮子鼓出一道用力的痕迹,他仰着脖子,深吸口气,喉结很克制地滚了滚,指尖却在她红肿的唇上用力揉了揉。他说:“你不累是吧?”这一声又浓又沉,听得清嘉也面热,她的撩拨好似用错了方向……门外宋谅的影子投在帘上,宋星然侧目撩了一眼,心知不能再与她厮磨,终于叹声,无奈道:“松手,我带你去。”其实她真的累了,连抬手都不稀得,穿起衣服来都分外艰难,这边穿好了,那边又落了下去,胸口的红痕都藏不住。宋星然瞧着眼热,只好伺候她穿衣,更是寻了个斗篷,将人结结实实地罩住,只露出个小巧玲珑的下巴。宋谅见宋星然臂弯中挽了一道娇小的身影,愣了愣,很快掩饰下去,跟在二人身后。清嘉万没有想道,在凉州城新置的宅子中,竟还能藏着地牢。一股子浓重的血腥气与铁锈气,清嘉鼻子皱了皱。宋星然却好似察觉,轻声:“叫你别来。”清嘉双手将他手臂抱得更紧。再往里走些,是几个硕大的木头架子,以铁索为缚,将人四肢打开,捆在其上。地板上架着火堆,里头烙铁烧得正烫,发出几乎透明的蓝色光焰,还有整齐排开的刑具,无一例外,皆粘着干涸的血液。宋星然站在火堆前,光束将他面容照得明灭,平添幽诡之意。这是清嘉未见过的一面。他褪了轻浮的伪装,露出了阴暗沉郁的底色,一张脸上糅杂了妖冶与温润,活像话本中的堕仙。宋星然抬了抬眼角,便有侍刑者提着鞭子侧立,宋星然将她兜帽拉下,大掌堵在她耳边,便隐约有惨叫声传来。粘滞的空气中喷洒出一道血腥气。清嘉觉得声音有些熟悉,是黑店的小二。宋星然松手时,西河镇中,那风姿绰约的掌柜虚弱道:“莫……莫打他了,我都说与你听。”清嘉才知,原来他们是一对。刑讯诛心,宋星然十分精通。她断断续续:“西北……原来没有成器的土匪,不过小打小闹罢了。”“后来,西北军出兵剿匪,境内大小山寨,愿意招安的,便收编于麾下,不愿意的,皆屠戮赶紧,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土匪,全是西北军的兵员,披着土匪的皮子,做些烧杀抢掠的事。”那兵部尚书薛崇一行,便是被土匪屠戮的,如此岂非……清嘉倏然用力,捏紧了宋星然的手臂。她意识到自己错得多厉害。她一双手凉得似如冰窖中捞出来,宋星然将其包住,握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