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勾唇而笑:“小蹄子,你道行还浅。”清嘉抹泪而起,并不想与张氏争辩。清许等不起,他已昏迷,需得马上就医。当下疾步往祝满奔去,抱着祝满的大腿,涕泪横流:“父亲、清许知错了,但他身上全是血,伤得太重,昏了过去,迷迷糊糊还在念叨,求父亲原谅!”祝满却不耐烦,命人将她扯开。清嘉左右手臂皆被人扯着,但她膝盖往前对抗,趴跪于地,见祝满渐远的背影,心如死灰地吼:“清许要死了,你等着小四给你继承家业,养老送终么?”祝满身形顿了顿,终于停了下来,附在小厮耳畔说了几句,才离开。清嘉释然跪在地上,来不及收回的眼泪簌簌而下。此刻精神松懈下来,感受到额头、膝盖的痛麻渐渐袭来,被染丝扶着,才勉强站起身。张氏走到清嘉面前,眼神冰刀子一般:“你倒是豁得出去。”清嘉并不理会,转身便走。清许被扛回房时,清嘉恰恰赶到。少年伤痕累累,面颊潮红,呼吸灼热,双唇皲裂,白得吓人,清嘉握住他的手,连手心都似窝着一团闷火。弟弟被折磨,当姐姐的亦心痛如绞,清嘉哽咽着吩咐:“快去请大夫。”听雪慌乱应承,匆匆跑了出去,清嘉苦苦等了一炷香,才见听雪折返。她语气焦急,带着哭腔:“奴婢没有府中对牌,那安仁堂……不愿出诊。”清嘉敷着湿巾的手一顿:“那便请别的大夫。”听雪愣了愣,点头,又摇头,瞟了一眼病榻上的清许,问:“姑娘可知道,京中还有哪家医馆可靠?”她们一家三口不过年前才到京城,满打满算都不够三个月,又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对外头的东西了解甚少。清嘉皱眉,眸中发暗:“你去街上问问,不拘是什么大夫,先请回来再说。”这话说完,清嘉心里也没底,清许病得厉害,不能有任何闪失,何况安仁堂确实是京中最负盛名的医馆,听桃花庵里的师太说,那处的大夫,医术堪比太医,所以官宦之家,都只请安仁堂的大夫,祝家亦是如此。清许口中发出喃喃,清嘉凑近去听,听见了七零八碎的“姐”字。她长清许五岁,她还是个奶娃娃时,便晓得要照顾弟弟,姐弟二人相依为命地长大,感情最好,清许此次受难,起因也在她。不多时,听雪拽着个大夫匆忙赶回。大夫摸了摸清许的脉门,又翻查清许身上伤痕,摇头道:“小老儿无能,诸位还是准备后事罢。”“什么?!”身后传来一声沉痛的呼喊,清嘉含泪望去,竟是孟氏。她唇色发苍,面若金纸,摇摇欲坠地巴在门框上,清嘉还未来得及去扶,她已阖上双眼,栽倒在地。七手八脚地将孟氏抬上侧榻,清嘉拽着那大夫去看孟氏,偏那大夫哆哆嗦嗦,一把脉又说夫人心脉俱损,他也救不了。气得清嘉也要两眼反白,头脑发昏,她勉强站定,吩咐道:“将大夫送走,你们照顾好夫人与少爷,我去去就回。”作者有话说:呸渣爹——谢谢谢谢各位小宝贝们支持爱你们!!日更日更清嘉咬牙,随手拔了根簪子攥在手中,径直往张氏的清晖院而去。清晖院内的丫鬟婆子见她形色匆匆,面色铁青的模样,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倒无人阻拦,直至清嘉推开张氏房门,也不过顷刻而已。张兰修在正堂与几个管事婆子议事,婆子们见她气喘吁吁地立在门前,目露惊愕,一时也没有动作。只有张兰修斜着眼扫了扫清嘉,见她染血的衣裙、惨白的面色,缓缓笑了,傲慢道:“大小姐来了,真是稀客呀。”张氏笑得阴毒嘲讽,似蛇蝎可怖,可见她早预料到他们寻不着大夫的状况,她就是故意的,她早知清许病情,故意折磨清许,想要他一命呜呼。清嘉一句话也不说,手中紧紧攥着银钗,大跨步冲上前,径直抓着张氏肩膀,将银钗抵在她咽喉处,在一片惊呼声中,目光冷冷地盯着张氏,沉静道:“将对牌给我。”张氏怒斥:“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将这小蹄子拖走!”清嘉抵在张氏耳边,柔声细语地感慨:“夫人,您是真不怕死啊。”张氏威严自持的面具总算破裂,显出了狼狈,双目瞪圆,却仍在逞威风:“祝清嘉,你敢这样待我,不怕你爹将你千刀万剐么?清嘉冷笑,将银钗又迫近几分,在张氏破碎的呼痛声中,口气仍可怜婉婉的:“我只身前来,赤手空拳,势单力薄,哪里有力气在人堆中挟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