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一听见他微微叹了口气,继续在她耳畔开口:“可如今你要同我一同进宫去,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要你在心里牢记,如若你出事的话,我一定与你共赴黄泉。”这样深情又霸道的话,细细碎碎地落在她的心底。她深吸几口气,抬头转向他,然后坚定地去抱紧他。她清晰开口,语气肯定:“我不会出事,我们会相伴到老的。”嗯,她非常确信。一切谜团皆可解,所有仇怨都得报。踏入宫门的那刻,梵一便体会到陈亦行说得那句“吃人不吐骨头”的感觉了。这皇宫里面,连温度都比宫外低了好几分。越往里走,越冷。她一只手缩在衣袖中握着袖炉,另一只手被陈亦行牵着,珍重地放入他的棉氅内捂着。她的双眼骨碌碌地转,细细地观察这宫内的一景一物。果然庄严肃穆。走了一会儿,宫道中的宫女宦侍逐渐多了起来。经过他们的时候,皆是躬身行礼,恭恭敬敬地朝掌印大人问安。其中几个胆大的,略略抬头想来看她,可一瞥见陈亦行冰冷的眸色,便慌忙垂下头,快步绕道而走。到了含光殿,殿内的宦侍齐齐站了一排迎接他们。陈亦行牵着她一同在大殿正中落座,众宦侍跪地行礼:“奴才参见掌印,参见夫人。”梵一听见身侧的人淡淡应声,然后沉声吩咐:“你们在含光殿伺候的时间都不短了,应当清楚咱家的规矩。如今夫人来了,这规矩需再加一条,那便是见夫人如见我,都清楚了吗?”他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却又铿锵有力。在这偌大的含光殿内,竟传来丝丝回音。底下的宦侍齐声称是。“都下去吧。”陈亦行望向其中一名宦侍,“赵谦留下。”其余的宦侍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梵一看向那个名唤赵谦的宦侍——面容清秀,长得颇为机灵,年纪瞧上去似乎比小俊还要小些。“以后夫人在宫内走动,就由你侍候着。”梵一瞧着赵谦与其他宦侍不大一样,他似乎没有那么怕陈亦行。只见他听了吩咐后,便点头领命。然后向他们行了个礼,也退出殿外了。陈亦行侧首,看见梵一的目光望着赵谦离开的方向,脸上带了些疑惑。“赵谦,和阿渊的身世差不多,也是个可怜孩子。我初见他时,他正被几个浣衣宫女欺负,便将他带回含光殿了。这孩子机灵,更重要的是,他很忠诚,值得信任。”他勾唇浅笑。这阴冷皇宫,最难得的便是忠诚二字。他的下属众多,可谁能保证,其中没有心存异心之人?即便今日忠诚,明日也可能背叛。梵一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她抬眼看向这宽敞的含光殿——金碧辉煌,所有摆设都金光闪闪的;可除了这些冰冷的摆件,好像什么也没有,那些宦侍退出去后,连一丝儿人气都没有了。虽然殿内的暖炉烧得很旺,可仍是感到寒意。孤寂的寒冷。这些年,他就一个人住在这里吗?难怪他身上那样凉,在这样的地方,怕是心都要被冻伤。她急忙去抓他的手。果然,又冷得像冰块一样。她将袖炉放在他的手心上,再用双手裹住他。感受到掌心的温热,陈亦行望向她,看她认真地给他暖手。他弯了弯眼角。“含光殿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宫女。”陈亦行反手握住她的手,“我让人去挑个机灵的,来伺候你的起居。”可梵一摇头拒绝:“不要了,这宫里危机重重,谁能保证宫女会不会是别人的眼线。”陈亦行的漆眸染上笑意,她这样警觉,真是让他高兴。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我需得去向皇上请安,你在这里逛逛,有什么不懂的就唤赵谦来问。累了就进内殿休息。”说完便抬腿往外走。“亦行”身后的人忽然开口叫住他,他转身看她。“这儿好冷。”陈亦行蹙眉,想着得差人再放几个暖炉了。然后他瞧见她走到他的跟前,握住他的双手,笑意盈盈地对他说:“可是看着你,好像就没那么冷了。”陈亦行一愣,怔怔地凝视着她的杏眸。心尖好像被拨动了一下,他忽然好想吻她。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他还未动,梵一已经仰着脑袋朝他凑过来,温热的娇唇轻轻地贴在他的凉唇上,似要将一点暖意传给他。只一会儿,她便红着脸退开,垂眸轻声说:“早点回来呀。”然后转身朝内殿跑去。陈亦行的眼角眉梢都被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