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净玉静静说道:“是我给锦衣卫指的路。”“为什么?”梵一想不明白。“当日我跟随你到后山,听到你和那个少年的话,后来你匆匆走后,我下山碰到了锦衣卫。”净玉流下泪来,“我妒忌你,想给你添堵,你想救人,我偏不让你如愿。再说了,锦衣卫缉拿的是罪犯,所以,我没有做错”“所以呢?既然你认为没错,如今又哭什么?”梵一的心脏疼的窒息。原来,那两个锦衣卫并非胡诌。就是这样一个偏差,她没有救到他。她忽然喘不过气,起身欲往外,塌上的人忽然大声喊住她——“对不起,不论你信不信,当日你回来后大病一场,我就后悔了。”净玉哭着喊:“我心中明白,你想要救的人,必定不是个恶人。但却因为我,那个人失去了获救的机会”梵一抬腿往外走,身后的人还在轻喃“如今,我也遭到报应了呵,可笑啊!”她回到自己的屋子,怔怔坐着,脑袋里全是空白,直到师姐来唤她用晚膳见她脸色极差,用完晚膳后,缘竹便唤了她进屋说话。“梵一。”缘竹担忧的看她,随即望向她的乌发,揉了揉,“明日师父为你落发吧。”梵一猛然惊醒,起身在缘竹面前跪下,语气坚定:“师父,我想还俗。”“什什么?”缘竹怀疑自己听错。跪着的人抬眸,再次开口:“我想还俗。”“为什么?”缘竹将人从地上扶起,语气哀伤:“今日你回来,我便感觉你有些不同了,告诉师父,这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梵一红着眼将这一年她与陈亦行之间的事悉数告诉缘竹。“傻孩子”缘竹眼角泛红。“师父不劝我,不怪我,不恼我吗?”望着她煞白的小脸,缘竹落泪,怪她什么?怪她救了庵中所有人?“师父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可师父相信你,你不会看错人的。”“师父”梵一再忍不住,泪流满面。但是普乐庵还俗的规矩缘竹叹了口气,终究舍不得她遭这个罪。“既如此,明日一早你便悄悄走罢,师父就不送你了”梵一怔住,她岂能不知师父想护住她的用意。若是想光明正大的走,哪能不受那三道刑罚?可今日净玉同她说的话,犹在耳边回响。若她悄悄走了,师父怕是要被庵中的人指责徇私,将来还如何服众?更何况,她本就是做好准备回来的。她要光明正大地回到他的身边。“师父。”她正色道:“我是普乐庵的人,即便要走,我也绝不悄悄的走,我不会坏了庵里的规矩的。”缘竹喟然,她一直都知道,这孩子看着温和,其实骨子里倔得很。“若按规矩,那三道刑罚梵一,你遭不住的啊”“师父。”她脸色煞白,却面带微笑:“我可以的。”三刑姑娘欲还俗,还俗需受刑。……外边开始起风,寒风从窗口漏进来,搅得屋内的烛火微微晃动。缘竹走到窗边将窗子关好,又深深叹了口气,转身拉着梵一坐到了软塌上“孩子,你心思通透,应当知晓师父本有意将庵主之位传于你。”梵一双眼红红,哽咽道:“师父,我”“好了,师父不是要逼你。”缘竹伸手拍拍她的手背,“师父想同你说的是,这么多年师父不是老糊涂,这庵中有哪些人觉得我偏心你,我都知道”梵一怔怔望向缘竹布满皱纹的脸庞,心中酸涩,觉着师父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不少,身子也不似小时候那般硬朗了。“十八年前的一个雪夜,正好是我值夜。许是注定的,我碰巧提着灯经过大门,听见婴儿的啼哭声,那声音很弱,可我仍是听见了我打开大门,将那婴儿抱起,发现她身上几乎快失去温度,裹着她的棉布上还带了不少血污,一看便知是出生没多久,连身上的血污都未洗净”梵一知晓师父说得是什么。从前她便知自己是被人遗弃在普乐庵门外,被缘竹师父抱进庵中的。可当中细节,师父从未说起,她便也没问。对于找亲人这事,她心中并无意。她想过,既然将她弃在庵庙外,不论是因为家中困苦,无法养育孩子也好,亦或是如当今许多人家那样,重男轻女,不喜女孩也罢。总归,她不是父母期待降生的存在“我原想过找你的家人,可除了裹着你的那块棉布,你身上再无其他物件,根本无从可找”缘竹轻叹,“只好将你养在身边,你算是我带大的。师父承认,我确实有些偏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