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人是昕州巡抚?”吴慕颔首称是。“咱家可听说了,昕州城物产丰沃,那儿的和田玉堪称天下一绝。吴大人可有带些来,给咱家品鉴品鉴?”吴慕觉得自己方才的期待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司礼监掌印,贪得无厌,自己竟能被他的外貌所惑,可笑!“看吴大人的样子,应是没带了?那便回去吧。”说完又堪堪朝椅边一靠,闭目养神。“掌印,陛下将赈灾一事交予您,等同将这涴州百姓交予您手里,您岂能如此?”王立气愤道,连吴慕拉他的衣袖都拦不住。“大胆!”周远槐呵斥道:“竟敢对掌印如此说话,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周远槐本就对这两个邻城的巡抚颇不待见,这两人总是一副清正廉明的样子,屡屡坏他的好事,他多希望他俩能像沈仕琛一样消失。如今,他觉得机会来了,趁着陈亦行在此,将两人他走到陈亦行身边,低语道:“掌印,此二人不识好歹,何不”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底下的王立眼尖,看到这一幕,破口大骂:“周远槐,你个卑鄙小人!”他早就做好有来无回的打算,此时便不再顾忌了,转向陈亦行,骂道:“你个阉人!坏我大褚国运,你会遭报应的!”周远槐可太激动了,这蠢货如此找死,倒是不需要他再多费唇舌了。“出言不逊,侮辱钦差大人,将二人拉出去,就地正法!”“你算什么!你我同为巡抚,你有何资格斩我?!”周远槐笑得得意洋洋,“掌印在此,便能斩你!拉下去!”屋外的侍卫听到命令便进屋来押人,可才碰到两个人的胳膊,便听到坐在厅正中的人开口——“周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风,你当咱家是死的吗?”声音阴恻恻的,哪还有方才的温和?再看他寒得发沉的脸,双眸也覆了冰一般。真是掌印的脸,犹如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周远槐吓得双腿颤抖,扑通一声软跪在地,头磕在大理石地面上,砸出一记声响,怕是额头都给磕破了,“掌印恕罪!下官不敢在掌印面前放肆,求掌印饶恕!”陈亦行终于缓缓起身,绕过周远槐走向王立和吴慕他脸上又换上了温和的笑,称赞道:“王大人方才所言,甚好。咱家知道许多人在背后就是这么骂咱家的,可像王大人这般直言的,倒是头一遭。咱家不杀你们,两位如此为涴州的百姓,若是悄无声息的死去,那多可惜。咱家会让这城内的所有百姓永远都记得你们。”跪着两人呼吸一滞,背上渗出冷汗“阿娘,被吊在城墙上的两个人为什么不穿衣服,身上还流着血呐?”衣衫褴褛的妇人眼圈泛红,捂住孩子的嘴,低喃道:“不要胡说。两位大人,为了咱们,竟要遭受如此屈辱”城墙下的百姓议论纷纷,都在为邻城的两位大人鸣不平,更是压低声音咒骂他们的父母官和那皇城来的司礼监掌印,呸,死阉人!“散了散了,涴州如今实行宵禁,你们若是入夜后再出来,一律格杀勿论!还有,若是家中有人出现发烧症状,就送到七乌巷,周大人派了大夫给大家医治。”呸!大家心照不宣。每次瘟疫,周远槐都是这样的说辞,以前他们信过,可送去医治的亲人却是再未回来过。只有一场大火又一场大火,他们都知道周远槐的算盘宵禁?不允许出家门?可笑啊,他们的房屋被淹的一塌糊涂,如何还有家?直到傍晚,王立和吴慕才被放下来,丢出了城门外。两个人身上鞭打的血痕还在渗血,手腕被绑着掉在城墙上足足半日,如今也是磨破了皮。王立猩红着双眼,胸腔内的愤恨快要冲出胸口,“士可杀不可辱!那阉狗这样对我们,还不如杀了我们!”倒是吴慕还算冷静,他劝道:“事已至此,百姓为重!”“可城中被周远槐和阉人所占,我们还能有什么法子?”吴慕双眼怔怔望向郊外,“锦衣卫我们去找另一个赈灾的钦差大人,锦衣卫镇抚使宋朗”王立一愣,长叹一声:“可你我都知,东厂贪婪残暴,锦衣卫也不是什么清风霁月的,不过是一个豺狼一个虎豹罢了。再者,此次赈灾,陈亦行为主,宋朗只是为辅,找他有用吗?”吴慕脸色惨白,但语气仍旧坚定,“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既然我们还有一口气在,便不能放弃,若是我们放弃了,这城中的百姓就再无希望了”梵一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城门关闭,城中的情况不得而知,所以当番子来报外头有两位巡抚大人从涴州城中而来,她便赶紧跑向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