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似乎传来混乱的人声,好像有其他人也醒了。钱冬冬的帐篷搭在远离大本营中心的位置,离南面的山最近。“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更多的人从帐篷里睡眼惺忪地走出来,嘟嘟囔囔地问着“怎么了”。营地里的探照灯全部打开,将整个营地照得像是白天一样明亮。人群越来越慌乱,直到有人大喊了一声“雪崩,快跑”才行动起来,钱冬冬跟在几个俄罗斯大哥身后被裹挟在人流中。他晕头转向地像个苍蝇似的被带着跑了好长一段,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哎哎你们别拖着我呀!兄弟你挂着我衣服了!”钱冬冬欲哭无泪,只能跟着跑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似乎离他们越来越近。钱冬冬跟着跑上了西面的山坡,不经意间回头看去的时候,发现他们身后的营地竟然都已经被冰雪掩埋了。雪层还在堆积,他们只能继续往上面跑。等到一切都逐渐寂静下来,钱冬冬喘息着四处环顾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已经跑到了西面山的山顶。这里好像是一道分界线,人们都朝着东边被大雪覆盖的营地后怕地呜咽,而另一边却是一片黑暗死寂。钱冬冬被挤在了最外层,他的目光逐渐被西边那一片黑暗所吸引,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靠近。这是钱冬冬小时候多次因为富二代的身份被绑架而造就的直觉,老爹也曾经夸赞过他的鼻子有时候比狗还灵敏,而现在他似乎从西面的黑暗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还伴随着一阵腥臭味。黑空中升起了了几个绿色的光点,随着光点越来越多,似乎还有蛇类在地上爬过时发出的沙沙声。钱冬冬惊恐地指着那些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光点,颤声道:“那……那是什么啊!”断头黑暗像是有形的,逐渐向人群靠拢,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将所有人围困在山顶上。与此同时,嘶嘶的低语声从各个方向传来,语调诡谲,没有一个人能听得懂这是在说什么。桑珠叫人往后退,自己站在了最前面,让次仁带着格央躲到后面去。谁知格央紧紧抓着他的衣角,死活都要跟在他身边。桑珠叹了口气。恐惧包围了所有人,他们谁也没见过这样诡异的场景,先是雪崩然后又是黑暗中突然冒出了许多绿色的光点,像是眼睛一般用邪恶和贪婪地目光注视着他们。有人瑟瑟发抖,有人不敢相信地咒骂,也有人在四处搜寻是否有趁手的武器——哪怕只是一个石块,也比两手空空让人觉得安心。不过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恐怖生物似乎没有立刻攻击他们的意思,仿佛还在等待某种指令。桑珠把格央护在身后,举起了之前随手捡起的一根登山杖做出了防御的姿势。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喜马拉雅山是藏族的圣山,这里有莲花生大师亲命的守护神、是五大空行母的的圣地,藏族人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难道真的是什么邪神出现了吗?桑珠虽然深受佛教文化洗礼,却是个党员,打从心里不相信这种事,可是眼前的一切又叫他茫然了。他能做到的只是镇定和安抚,必要的时候冲上去保护其他人而已。“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有人用哭腔说道。“有人报警了吗?”“手机好像都没信号啊……”就在大家心情崩溃乱作一团的时候,什么东西从黑暗中被丢了过来。人群惊叫着退开,那几块东西似乎就落到了地面上,再无声息。有人壮起胆子打着手电靠近,刚一看清就尖叫出声。原来那是几块血淋淋的肉块,几乎已经看不出属于哪个部位,只能从上面黏附的衣服残片看出这应该是人的肢体。又有一个黑影被扔了过来,掉在地上的时候还转了一转,刚好滚到了桑珠脚下。桑珠咽下一口唾沫,强打精神用手电筒照去,正对上一张令他无比熟悉却又死不瞑目的脸。“铁……铁环!”桑珠恸叫出声,只因地上那颗头颅正是他之前让去断路边守着看看修路的人什么时候来的铁环。铁环圆睁着双目,头发被血打湿成一绺一绺的,干了后又黏在了脑袋上。从脖子哪里被人齐喉砍断,露出一个黑洞洞的腔来。血都流干了。———黑暗中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刺耳,像是某种尖锐的东西划在玻璃上一样难听,桑珠脚下不稳后退了几步,忽然一条黑影蹿到了他的面前。他握着登山杖的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和对方脸贴脸,甚至是呼吸交错。借着一点微光,桑珠看清了那张脸。被鳞片覆盖的头骨光秃秃的没有一点毛发,两只眼睛向两个方向突起,脸颊两侧还有两块鳃盖随着呼吸一掀一掀,浓烈的腥臭味就从这里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