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瞧见温时书并不在意的模样才松了口气,他眉眼间的温柔让她有了稍许的安心。“多谢先生如此关怀。”小姑娘语气轻轻,难得的开怀。温时书见她将蟹肉吃尽,留得紫苏汤后,眉眼蕴笑,“紫苏解鱼蟹之毒,你身子娇贵,不能饮酒驱寒,若饮上些紫苏汤,就不会腹胀了。”玉芙自幼不喜紫苏之味,可听得这番话,却乖乖的点了头,虽然秀眉微蹙,还是喝下了不少。饭毕已是酉时三刻,两人走出花厅,廊下灯火昏黄,晚霜厚重,凉风刺骨,江南的冬仿若更近了些。玉芙身上的衣裳虽然精美华贵,却略显单薄了些,只得裹紧披风御寒,跟在温时书身后偷偷踱着小脚,怎料低头的瞬间,前头的人却转了身。“县城云岚街的成衣铺子,是应天府李裁缝开的分店,样式虽说不是最新,但料子极好,与你身上的应当是同一种,明日我叫掌柜来给你量身,快入冬了,要赶制些新衣才是。”温时书声音温润,关怀备至。他也是头回照料这般年纪的姑娘,能想起衣裳的事情,还是因他总去那家铺子,无意中瞥见过女子衣裙,记忆力极好的他,倒是记住了细节。玉芙闻言抬眸,正好对上他那温柔的视线,连手都不知往哪儿摆才好。支支吾吾的“嗯”了一声后,羞涩与温暖恰入心间。这些日子来,先生是池州府初遇翌日,微风徐徐。书院里的秋叶落了满地,昨晚雨骤风急,留得温柔无暇的山茶,欲等腊梅争寒香,连荷池都有了残梗枯黄,好在修竹常青,为山茶做衬,方能不败秋色。玉芙推开窗,潮湿的寒气缓缓而入,抬眼透过月门望去,主院陆续来了人,都是准备参加乡试的学子,年龄大多在十六七左右,身着道袍有说有笑。她来到书院时正值旬假,温时书去了姑苏城讲学,并未见过这些学子,不由得有些好奇。玉芙虽为大儒孙女,自幼认字,但诗词歌赋并未接触,偶尔窥见兄长们摇头晃脑的读书,才能偷偷学上两句,眼下瞧见听课的学子们,竟有种心驰神往之感。小姑娘杏眼流转,目光多停留在他们手中的书本上。怎料白袍入眼,温时书站在远处廊下,朝着她的方向望来,玉芙虽看不真切,依稀能感觉的到,他是温柔笑着的。惹得玉芙慌乱无比,收回目光,拂袖坐在了桌前,不敢再看。刚提回来朝食的小桃推门而入,抬眼就是梳着双螺的玉芙,宛如远山芙蓉,乖巧恬静。从窗外投来的光,正照在她的脸上,睫毛如蝶翼般颤动,秋景不若她美。小桃微笑道:“今日朝食还是主子亲手做的,姑娘定然喜欢。待会儿成衣铺的掌柜会来给姑娘量身,姑娘还有什么想要的,尽可与我说。”玉芙心中还想着廊下的身影,闻着吃食的香味,渐渐想起了昨晚的先生。温时书是她这些年来,遇到过最温柔的人,和其他男子绝不相同,哪怕是祖父和家中兄长,断不会对女子这般尊敬温和,甚至亲自下厨。玉芙抬眼,眉眼中有了稍许试探,悄声问道:“不知先生可有旧书?我原在家中时,常与兄长们读书,现已有许久没曾摸过书本了,小桃能否替我问问?”桌底下的手不知不觉间攥紧了帕子,这是她头一回说谎话。正摆放朝食的小桃被手中动作顿了下,些许愣神。“主子的书房从不曾让我打扫,并不知是否有旧书,不过主子素来爱书,知晓姑娘爱学,定然会借书与你的,等主子有空奴婢就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