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先生身后的小姑娘莲步款款,在此等意境下更显娇美动人,只不过杏眼通红的模样还是让不少人都心生了涟漪,对此猜测不断。难不成先生竟连这么可怜的姑娘都要训诫?这些学子们大多都是温时书朝中故友之子,还有些则是极有声望的寒门学子,都是极为聪慧之人。那日听他介绍,隐约就猜到这是刘公家中女眷,私下讨论之时,都对她心生了怜悯。毕竟刘公获罪一事本身就是冤枉的。魏王去世,温时书为其一统天下后,文帝作为储君登基,成为了开国皇帝。定秋闱为三年一次,次年则是春闱。而刘公正是主持此次春闱的主考官,殿试进行之时都是极为顺利的,可所有的问题也都出在此处。上榜的学子们,从一甲到三甲,竟全是南方的学子,无任何北方学子,此事被有心人做了文章,折子递到了文帝面前,只说此次考官身为南方人,对那些学子有偏私行为。为此文帝大怒,斩首了不少考官,还是士子们多次求情,才得以保下刘公性命。此事发生后,朝中官员与士子们议论纷纷,也有人看过那些学子们的试卷。北方学子的确比不上南方学子,十二国期间战火不断,百姓民不聊生,江南等地因富饶,学子们都未曾耽误学业,可北方的学子们吃饭穿衣都成问题,大多数时间都要躲避战火,甚至有许多人已然从军,从教育上就是不对等的。刘公诚然没有私心,但这罪名,所有人虽扼腕叹息,却无法为他伸冤。仔细想来,这是圣上安抚民心的无奈之举,明年还将开设恩科,为的就是再行录取北方学子。就算刘公未曾揣摩圣意,可家人实在无辜。就比如眼前的玉芙,小小年纪与家人分别,眼下见她哭过,更是惹得学子们叹息不已。到了书房时,守门小厮又拿了封信小跑过来,模样瞧着甚急。“主子,边关又来了信,送信的说是前几日快马加鞭送来的,但来人不是驿站的,瞧衣着打扮更像家奴。”温时书眉间多了几抹思量,询问道:“人拦下了不?”小厮答道;“未曾,小的想问个清楚,没成想那人来得快去的急,说这信是家书,不过……”后头的话他碍着玉芙在此,没能说下去。温时书却心知肚明,此信绝不会是家书。与前头那封家书同寄来的还有刘公写给他的一封信,信中大致写了平安与托付。算下日子,那封确是报平安用的,短短几日的功夫,怎会特地快马加鞭再寄一封,恐怕他手中这封报的不是喜,而是忧了。望向玉芙那双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睛,温时书少有的迟疑了下。玉芙不解其意,刚要开口询问,就见小厮去而复返,手中多了枝修竹。“主子,您一直等待的信物到了。”“嗯,我知晓了。”温时书接过修竹,接着吩咐道:“小桃,今日风雪甚大,让学子们都先回去吧,算算日子,他们该去府学继续听课了,往后天寒地冻不便行路,从明日起书院就先暂且不必来了,吩咐他们像往年一般即可。”小桃点头领命,往泮池畔的方向走了去。寒风凛冽,未着棉氅的温时书轻咳了几声,低眸而道:“先进来吧。”屋内炭火昏昏,关上冰裂梅纹的门窗后,暖意浓浓,就连被打断许久的熏香都升起了香缕。玉芙不知修竹究竟是何寓意,心中有些疑问,见先生递过来封书信,忙不迭接了过来,瞧见家中特有的信封时,更是触动不已。温时书示意她落座于茶桌前,自己则将后送来的那封用镇纸压在了书桌上。她不知先生动作,心心念念皆系于家书中,打开之时,已是喜极而泣。家人平安,对她来讲,已是最好的消息了。这封信里还记载了大姐姐的碎碎念,观字如见其人,让她回忆起了种种闺中往事。玉芙攥着信纸就走到了他的桌前,行了一礼道:“多谢先生这些日子的照顾,家人平安无虞,他们还说过些日子就能接我过去了,还好遇到了先生,我才能等到这一天……先生,谢谢你。”大魏的女子不必行叩礼,以屈身高低分辨礼仪轻重,她此次的礼,已是最重的礼,包涵了她所有感激之情。温时书摩挲着手中的信物,视线划过镇纸下的信件,心中逐渐有了思量。“不必这般客气,这是极好的事。”他神情中有郁色,玉芙不知为何,思索许久询问了他手中的修竹,“先生,这枝修竹可有特殊的含义?我见先生已给学子们放了假,若不便收留我,可将我早些送回边关,我身子大好,不会在途中耽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