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也果真如此。兽人头领露出残忍笑容,眼睛“嗖”地蒙上黑色瞬膜。他将尖刺抵在左胸,然后深吸一口长气,在蒙德马桑守军齐射火炮的一瞬间,以闪电般的速度用力下按。
“噗通”
尖刺入肉时的声音异常沉闷,穿透的肌肉层肯定相当坚韧。尚皮耶虽然不是大夫,但好歹上战场砍过人,最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他知道,从那个地方下手,尖刺肯定会捅进心脏,难不成,绿大傻子已经疯到连命都不要了?
双獠鬼没有给他答疑解惑。捅完自己后,兽人头领便捧着银色圆筒,陷入了可怕的抽搐当中;从头顶到脚底,似乎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啊啊啊啊啊哇!”只见他仰面望天,发出一连串毫无意义的鬼叫,大团白沫涌出嘴巴,先是挂上獠牙,接着又成串成串滴到地上。
搬东西过来的亲兵,赶紧冲到首领身边,抄起斧柄就往双獠鬼嘴里塞,大概是为了防止咬舌头。被他叫来使唤的哥布林、河童,也哇哇叫着跑了过去,抱腿的抱腿、递水的递水,不肯放过拍马屁的大好机会。
如果战酋得的是羊癫疯,那他们的处置方式应该还算妥当。可问题是,双獠鬼给自己心脏灌的东西,比引发羊癫疯的恶魔生猛多了。亲兵、跟班围过来后,兽人头领先是一阵阵发出高频尖叫,接着便凶性大发,对身边的手下一顿拳打脚踢。亲兵想勒住他的胳膊,却挨了一计过肩摔,当场飞出去十法尺远。
身披铁铠的高个子亲兵,在山坡上摔得全身丁玲咣啷,头盔的装饰牛角都被撞断。剩下几只小体型绿皮,见势不妙纷纷松手,但双獠鬼似乎已经丧失理智,酒罐大的拳头照样猛挥,几下就把哥布林、河童打翻在地。
一时间,尚皮耶耳中尽是痛苦的呻吟声。小个子怪物被揍得满地爪牙,断腿断脚的也不在少数,一个二个就像比赛一样,惨叫声此起彼伏。然而,这只不过是噩梦的开始,更加残忍的还在后头:
双獠鬼站在蠕动的绿色怪物中间,突然饿狼似地怒嗥出声,将胸前的圆筒蓦地拔掉。他左手抄起一只哥布林,右手抓住一只穿龟壳的河童,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便把两只小怪的脑袋重重磕在一起。
可能是因为到处都在爆炸,头骨碎裂的咔嚓声,相较之下低得几乎无法察觉。两条性命,顷刻间消失无踪,而兽人战酋依旧不过瘾。他好像公牛一样喘着粗气,猛地将嘴巴张开一百八十度,把哥布林尸体的脑袋一口咬掉。
尚皮耶鲁蒙屏住呼吸,原本就要出口的嘲讽,顿时冻结在了喉咙当中。他眼睁睁地看着双獠鬼狼吞虎咽,把整只哥布林吃得丁点不剩;他眼睁睁地看着双獠鬼胃口大开,居然把河童的脑袋对准喉咙,仿佛蟒蛇吞噬水鸟那样,将小绿皮连着龟壳铠甲,一点一点吞进自己肚子。
在场的所有活物,全都目睹了这无比魔幻的一幕。手脚齐全的小个子绿皮,二话不说立即原地掉头,撒丫子跑的比赛马都快;断手断脚的哥布林或绿皮,没那个本事独自脱险,只好冲着周围绝望呼救,甚至有人向尚皮耶祈求帮助。
那个摔晕乎的亲兵,倒是相当恪尽职守。他摘下撞变形的头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用双獠鬼的家乡话苦苦哀求。尽管尚皮耶完全不懂这种语言,但亲兵说话时指了好几次天空,同时伴以再标准不过的咬牙切齿,显然是在控诉某个外来者,弄不好就是战酋曾经提过的“吾主”。
如果双獠鬼神志清醒,说不定还能听进几句意见。然而,现在的兽人头领,只是个胃口大到畸形、身体内部天翻地覆的邪物罢了。他将亲兵的规劝置若罔闻,只顾大口大口吞噬肉块,涨得肚腹几欲裂开;吃干抹净尸体之后,他又把前胸、后背、脸孔、大腿等处的皮肤整片撕开,令粘稠的褐色液体流遍身体,整个人的轮廓仿佛要融化一般。
没错,融化。明明没有任何外力作用,双獠鬼的身体,却仿佛成了明火炙烤下的蜡油,如同流水一般迅速融化。这还不算完,那些流淌全身的褐色液体,刚有点重新凝固的意思,就会被被战酋再次扯开,与那些新近涌出、热腾腾直冒白汽的浆液彼此融合。
兽人头领就这样丧失了人形。两分钟,仅仅两分钟,这只全高七法尺的魁梧怪物,就成了一堆不断蠕动、偏偏还不肯倒下的褐色黏糊。在那坨令人作呕的东西表面,一层亮晶晶的薄膜忽而接形成,忽而碎裂,以惊人的速度,一而再地重复着这个循环。
亲兵绝望地呼唤起了首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位身居高位的绿肤兽人,心态终于彻底崩溃,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起来。但是,他仍旧没有抛弃主人,这份忠心,连尚皮耶都不得不承认。
至于那些幸存的小绿皮,早就跑了个精光。下去以后,他们肯定会传播流言蜚语,撺掇军营里的同伴一起逃跑。不过,要是双獠鬼就这样完蛋,那小怪物们的做法不仅没错,恐怕还会相当明智:
西侧山谷,宪警骑士团再次发动了进攻,装备钢臂绞盘弩的步兵,正与雇佣长枪兵交错布置,在三里弗锻铁炮的掩护下缓缓前进;东南方向,连发火铳正在与聪明小子激情互射,不断腾起的土尘烟柱,把光秃秃的田地变得开锅一般。如果不出意外,他们最多只需一个小时,就能把兽人的防线打个对穿。
蒙德马桑城同样不甘落后,铠甲步兵已经冲出门洞,利用预留通道快速穿越障碍区。士兵们就像刚考完试的神学院学生,一边行军一边高兴地哼唱,仿佛胜利已然到手一样。他们之前一直被绿皮压着打,早就憋了满肚子火气,拿下营垒后,肯定会在绿皮身上大肆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