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利!】
索仲武如释重负地笑了。他摘下自己的燧发火枪,再次检查药锅后,将楸木枪托稳当地顶上肩膀,扣扳机开火。他没有瞄准,弥漫的烟雾也不适合瞄准,但在目标如此之近的情况下,瞄不瞄准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到三十步。周宴弘实在是胆大包天,最终下令开火时,战列线与敌军的距离甚至不到三十步。【这人的神经,难不成比铁柱还粗?】不过,风险越大,通常收益也会更多,顶着敌人脑门射击,必然会收获丰硕战果。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证了。
索仲武并没有等太久。大概四秒钟后,能见度恢复得七七八八,战列线齐射的效果,顿时呈现在众人面前。那群密密麻麻的怪物,完全没了之前得耀武扬威,它们仿佛被渣土车狠狠碾过似的,触目所及之处一片死伤狼藉:
急躁的虾蛄要么被打成肉酱,要么只剩半截身子,扒在水稻茎秆上面不停痉挛;一头海鳄被开了瓢,半截脑袋血糊糊一片,躺在泥水里彻底断气;旁边的楯齿龙伤口更多,半边身子都被染红,但可能是没伤到要害,依旧有精力翻滚扑腾,把周围那些虾蟹撞得腰断腿折。
“连体巨婴”被当场打废三头,成了纯给自己人添乱的大型障碍。剩下那些因为受弹面积太大,基本也是头头带伤,底盘在下面闷吼,炮塔在上面瞎转,一时间把场面闹得无比混乱。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死脑筋并且士气无限的妖邪,也只能停下来再次整队。它们必须绕开战死者与重伤者,而且还要把发疯的同类立刻处理掉,不这样做得话,进攻就会因为丧失秩序而直接失败。
任何头脑正常的凡人,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敌人整队:迂回部队继续接近妖邪,枪声一秒钟也不停歇,而且打得越来越准;六个炮组就像新年扫除那样忙碌,有的在堆筑后座坡道,有的给炮轮垫三角木,还有的忙着搬运弹药,准备用全装药给敌人来下狠的。
作为主角的两个三列横队,当然也没人闲着,两营骑兵的动作几乎完全一致,咋一看去,就像镜子里的倒影。索仲武又一次领教了后楼兵的精锐程度,他觉得,单论组织纪律性,这些人恐怕比他的老连队都厉害,不服真不行。
八荒混一旗随风飘扬,骄傲地振起长纷。节度留后望向秩序井然的战列线,轻轻颔首。他随后就再次虚劈佩刀,命令战列线继续射击,炮兵、骑兵无人迟疑,全都不打折扣地当场执行。
炮兵的那套射击流程,索仲武在水师已经看过多次,早已没了新鲜感。但步战的那些骑兵,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们保持原战斗队形不变,每个横队当中,都是位于第一列的那个五十人队最先完成装填,然后单膝跪地抵肩瞄准;第二列、第三列都是由两个五十人队构成,他们在两翼军官、以及队列间隙的士官指挥下,先给步枪装填好弹药,接着前后两列错开站位,好让所有人都能从士兵间隙探出枪管,确保齐射所需得安全射界。
官兵们的动作如同机械一般精准,对观众来说真是无上享受。很快地,两个横队便做好了射击准备,然后跟从火德星君旗指挥,与两翼炮队同时展开齐射。枪炮齐鸣,宛若雷霆;烟火奔腾,铺天盖地。正要向前挪动的妖邪,再次被数千发铅弹浇个通透,连绵成片的惨叫声,比最棒的交响乐团都要动听。
两轮齐射下来,这批妖邪被直接打残。后楼兵优秀的战术素养,再加上近到极点的敌我间距,共同创造了这一奇迹。三列横队齐射,其实是一种威慑力大于实际效果的战术,通常都是拿来镇暴,但节度留后带来这支宫殿卫队,硬是给妖邪来了个大放血,给黑疫上了难忘一课。
怪物们已经完全失去胜机,只能孤注一掷。第二轮齐射的硝烟散去后,监视草邨寨的那批怪物,立刻放弃了先前任务。它们撤过壕沟,以“连体巨婴”为核心组成四个小群,向八荒混一旗发起新一轮进攻。尽管这样做毫无胜算,与集体自杀没有任何区别。
周宴弘懒得搭理它们,指挥部下继续向妖邪主力倾泻炮火。第三轮齐射随即打响,而且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戮,子弹与铅弹纵情飞舞,打得水田当中不断窜起水柱,或蓝或红的鲜血喷薄而出,沾满茎叶、染亮硝烟。
这就足够了。再继续射击,只能是纯粹浪费火药。“准备白刃战!”节度留后威风凛凛地站在旗下,除了右手的环首横刀,又从左腰拔出一把长匕首,双持利刃端的是威风凛凛:
“一只也别放过,留给老乡肥田!”
这话对索仲武胃口。他咧嘴笑笑,对准一只茫然横爬的大型骷髅蟹,闭上右眼开枪射击。火光闪过,噪音就像重锤一样砸向耳道,硝烟里的火药渣滓,更是熏得他一脸刺痛,但在凯歌高奏的时候,些许干扰又算得了啥?【过来啊。把脑袋送过来啊!】
半分钟后,肉搏战正式打响。坚持爬到旱地——水田分界线的妖邪,加起来还不到百只,虽然海鳄、楯齿龙这样的大家伙仍有不少,但它们居于六比一的绝对数量劣势,而且面前足足挡着三道刺刀墙,胜负一开始就已注定。
怪物们甫一撞上战列线,立刻就被杀的血肉横飞,战局完完全全一边倒。在这种情况下,迂回分队干脆放弃了支援主力,反正过去也是添乱,还不如专心去忙自己的事情。索仲武看到,左右两支迂回分队,不约而同都走向了妖邪尸堆,他们一面给濒死的怪物补刀,一面把“连体巨婴”的尸首用作工事,在血水当中匆忙构筑起防线。
不过,这道防线只是为了预防万一。直到战斗结束,迂回分队都没有没找到出手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