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台眉头一皱,“谁?”同李桥站在一起的小仙人颤巍巍的伸出了手。他拱手行了大礼:“小仙名叫小谢,成仙三百年,此次受命处理河伯夫人一事。”他怯生生道:“拜见束台上神。”束台不喜欢强人所难,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既然如此,那你来吧。”小谢涨红了一张脸,声音越来越小:“小仙修为低微,不及河伯夫人,还有劳上神出手。”“啧,”束台抓住机会抹黑天庭:“如今的天庭真是江河日下。”小谢把头埋的更低。束台心里高兴,但还是矜持道:“既如此,那本尊便料理了她。”他手上结印,光芒一闪打向护城河面,水花四溅。不过片刻,岸边便多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男人头戴金冠朗目疏眉,女子一身水色长裙,容华绝代。河伯揽着夫人,二人站在一起,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束台看向殷晚:“人已经在了,你要问什么赶紧问。”殷晚袖着手,看向李桥,“李大人,问吧。”李桥和小谢对视一眼,上前一步,问道:“河伯夫人可是孤女月怡。”河伯夫人福了福身子:“正是妾身。”他们那边在问着,束台和殷晚说小话,“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要有气势。”殷晚道:“我那是狐假虎威,借了你的势。你不一样,你是个亲厚和善的神。”束台还想说什么,殷晚道:“先听故事。”束台果然转了心思,一心一意的听河伯夫人的故事。李桥问道:“石平父子二人可是你杀的?”月怡点头,供认不讳。小谢追问道:“魂魄也是你拘走的?”“是。我将他二人的魂魄锁在冰渊里,冰冻之后敲碎,碎成一块一块的。”束台袖着手道:“这个法子有趣。”李桥继续问:“你杀他们是为了报仇?因为他们将你献给了河伯。”月怡沉默良久,道:“我杀他们不是因为这个。”她抬眼看着众人,道:“故事有些长,还请诸位耐心听。”七年前月怡父母亡故,姨母将她接到身边照顾。她从前便听人说,姨母虽是续弦,可是家里没有妾室,实在是命好,遇见了忠厚之人。月怡以前也是这样认为。姨母把月怡接回家后,月怡跟采蘋一块吃住,日子久了,她发现,姨夫对姨母并不好。姨母的吃穿用度经常欠缺,姨母身上也时常带着伤。半年前,石升荣一时酒醉冒犯了神明,石平害怕自己仅有的一个儿子出事,坚持要把采蘋送给河神。姨母去求,石平便说,总归是要舍一个女孩子的,采蘋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舍不得,不妨就把月怡送出去。毕竟,月怡也算是石升荣的妹妹。姨母不肯,哭恼惹怒了石平,石平动手打了姨母,头不知道撞到了哪里,流了好多的血。月怡不想姨母和表妹因为自己受苦,便拿了婚书,填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府上消停了一段时间,姨母和采蘋也过上了一段不那么操劳的日子。”月怡道:“直到送嫁前夜,石升荣摸到我的房间。”月怡生的好看,石升荣觊觎已久,只是蒋氏藏得严,采蘋也时时护着,这才让石升荣难以得手。后来他反正觉得月怡是要死了的人,不妨死之前让他尝尝滋味。月怡抵死不从,从屋里跑到院里,争执之间,月怡掉进了井里,淹死了。“井水和护城河相通,我死后魂魄到了河伯的府邸,同他成了亲。”月怡道:“他对我很好,凡我所求莫有不从。我觉得,我从前受的苦,遇上他也是值了。”月怡偎着河伯,河伯将她揽在怀里,这是一个充满了保护意味的动作。“我本来已经不打算计较的。”月怡死死拽着自己的衣服,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直到我回来看姨母和采蘋。”月怡死后,姨母几乎哭瞎了眼睛,她供奉了河伯像,日日上香,希望河伯善待月怡。河伯后来没再托梦,大家便以为这事过去了。可是石升荣还在惦记自己的银子。他觉得月怡毕竟不是亲妹妹,所以河伯才没有将银子给他。为了得到所谓的花不完的银子,他又一次逼采蘋祭河伯。月怡回来看姨母和采蘋的时候,正好碰见采蘋被绑在船上,马上就要被推进护城河,姨母带着半瞎的眼睛哭求,被仆妇拉开,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那一刻,我忽然不能原谅他们。”月怡道:“我要为我,为我姨母和妹妹讨个公道。”岸上的诸位旁观者面色各异,尤其是仙人小谢,几乎哭花了脸,他拽了李桥的衣服擦鼻涕,“你们凡人怎么这么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