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明烛回过头,李雨升对着他举了一下自己的手机,道:“杨建木不知道知道了点什么,给我发了消息,说风水师在他‘手里’,让我跟任何人都不能讲,今晚瞧瞧去见他,就我自己去,谁也不能带着。”
“他骗你的,风水师不在这里,否则我们都能感觉得到。”鹿明烛摇了摇头,走上前去看了一眼杨建木发给李雨升的消息,“但我觉得他是有话要和你说,或者……或者可能对你不利,如果你想见他一面也可以,我偷偷跟着,不用担心。”
“现在是他一个‘活人’要见我这个‘鬼’,我担心什么,他还能有抓鬼的本事?”李雨升笑了笑,鹿明烛还不是很喜欢他这样自我调侃,表情有些不好,李雨升抬手按着鹿明烛的肩,故意用力在鹿明烛嘴唇上亲了几口,道:“哎哟谁家小美人儿嘴撅的这么高,都能挂两条鱼了。”
鹿明烛到底没有躲开李雨升的吻,还迎上去主动又亲了几下,小声问道:“所以你想去吗?”
“去呗,做鬼也要做个明白鬼,虽然感觉杨老板也说不出什么贰叁肆伍陆来。”
鹿明烛点点头:“我陪你去。”
“好,好~”李雨升笑着弯下腰,将额头抵在鹿明烛的肩膀上,把人在怀里搂紧了来回蹭了蹭,挤得鹿明烛哼出来一声,“天涯海角,刀山火海,都得陪我去啊~”
深夜,李雨升在斐都新府一条街外的小巷口,上了杨建木的车。
李雨升本以为会是杨建木的司机来接自己,约定了这个“接头”方式之后,他还和鹿明烛仔细计划了一下,怎么才能让鹿明烛悄无声息地跟车不被发现,结果万没想到一打开后排的车门,就见到杨建木本人坐在后面。
李雨升有些尴尬也有些措手不及,动作顿了顿,却还是坐到后排,一边关门一边对着杨建木微微颔首:“杨老板,晚上好啊。”
前排的司机很有眼力见地下了车,走去对面抽烟,李雨升知道鹿明烛也躲在这附近,他伸手摸了摸自己手腕上鹿明烛给的手串,听见杨建木开口道:“李师傅,久仰大名了。”
李雨升摆摆手,大大咧咧地道:“哎您就甭客套这些了,我一没文化的大老粗,您跟我弯弯绕绕我也听不懂,咱就开门见山,您想跟我说什么、想要我给您干点什么,摆明了说吧。”
杨建木端得是那一副早年白手起家中年事业有成的农村企业家形象,来见李雨升还为了强调身份穿着三件套西装,也没觉得李雨升刚刚一番话是下他的面子,笑呵呵地朝着李雨升递了一根烟。
李雨升接过烟,却有些迟疑——他不晓得自己现在这个不是人的状态还能不能抽烟,便先行给杨建木递了火,之后将自己的烟点燃了,意意思思往嘴里含了一口,没有真的吸下去。
杨建木自己吸了一口烟,道:“李师傅真是个爽快人。我虚长你几岁,舔着脸认个哥哥的位子,叫你一声‘老弟’,李老弟啊……我知道你看见了不少死人,其中还有个你见过的,也知道,你怀疑这些事儿和我有关系。”
八门煞(六)
李雨升毕竟算得大“病”初愈,脑子反应还慢了些,听杨建木兜兜转转说了许多话,一直到杨建木打开后排座位的中岛,拿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掀开一角朝他露出粉红色的一叠钱来,李雨升才算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雨升不止一次见过风水师为杨建木造出来的八门杀阵,见过那些尸体,那么首先,杨建木亵渎尸体,就是一桩罪;别的尸体怎么来的、人怎么死的,李雨升不知道也无从揣测,但是窦鸿德却是李雨升见过的,活跳跳的一个人被杨建木带走了,再见面变成死透透的,脑袋和身体分了家,要说和杨建木没关系,就连李雨升这个鬼都不信。
杀人罪,管他什么达官贵人,捅出去都是一桩大事。之前在斐都新府,李雨升与鹿明烛被风水师针对,恐怕也有些杨建木暗示的意思,加上对方当真神通广大勾搭上了扶应,就这么顺水推舟,直接把李雨升的一条命也搭了进来。
又岂止是李雨升的命呢?扶应、骆欤非同样死在这里,杨建木以为自己是幕后黑手造成的这一切,也不知道面对没被他杀死的李雨升有多少暗自心惊,还要强撑着维持镇定,拿钱来堵李雨升的嘴。
想到这些,李雨升不禁冷笑了一声,杨建木多半是误会了,连忙道:“我当然知道这些不够,这一点就是前菜、前菜哈,真正的‘大餐’在后备箱里呢,李老弟,整整一后备箱,全都是你的。”
“……”李雨升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鹿明烛那么有钱了,好家伙,也不知道得有几个零的不义之财。
李雨升将烟屁股抿在嘴里,随便尝了尝烟草的味道。不知是不是死而复生这个行动进行得过于顺畅,而且以墓鬼人尸的身份行走人世间好似与之前并没有太大差别,李雨升对于自己这辈子死亡的感觉甚至不如上辈子清晰,对杨建木、对那个风水师也没什么仇怨在,硬要说的话,最想弄死的还是几次三番想要谋害鹿明烛的扶应,但是扶应也已经水灵灵地变成碎沫子了,被鹿明烛打烂了,李雨升想报仇,但是无仇可报。
不过他琢磨了一下,还是摆出了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拖着长音叹了口气,道:“杨老板,您可是差点要了我和我家小……小表弟的命,您动了杀心的,只不过我们侥幸脱身没有死,如今拿点钱就能了事了?再说了,要是您还有杀人的心思,今晚叫我出来就是为了灭口,我又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