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是说还得好几个月来着?我这几个月不开工,吃什么用什么、怎么给家里寄钱?我妈还——”李雨升说着,忽地闭起了嘴,双唇抿得死紧,眉毛也皱了起来。
“钱我还有些,你母亲怎么了吗?”
鹿明烛小小地问了一声,李雨升转头去看他,有气无力地笑了笑:“哟,难得,关心我。”
鹿明烛垂下眼不再说话,李雨升也没心思回答,不多时扶应和骆欤非走上来,扶应看了李雨升一眼,对鹿明烛扬了扬下巴:“和他有没有点关系?”
“或许有。就算黑无常异动,应该也不至于敢有厉鬼扑到你们这里来。”
“现在怎么办?会来一个就会有第二个,一个一个地来也还好说,万一十里八村的厉鬼都闻到他身上的味儿跑过来呢?而且骆欤非……‘那个’的日子也近了,没有我们俩你更是不行。”
扶应对鹿明烛说着话,李雨升知道他话里话外在点自己,可这怪力乱神的事儿早就超乎了他能驾驭左右的范畴,难得一声不吭。骆欤非在旁边歪头听着,伸出手比比划划几下,扶应认真看了,点头道:“也行。”转问鹿明烛:“你觉得呢?”
“就算过去也要明天白天。你们的仪式也在黑无常那边做吧,这里实在危险。”鹿明烛回答了扶应,顿了顿,看向李雨升,用一种不易察觉的、带了温和与安抚的语气说道:“我们想明天带你去黑无常那里躲一躲。”
“行啊,可以,我没意见,保住小命要紧。”李雨升向后靠上沙发的靠背,长叹道:“这都什么事……”
“那我和骆欤非稍微准备准备、收拾一下。明烛你的东西还够吗?得了,够不够你都补上点,有备无患。”扶应向着鹿明烛招了招手,鹿明烛点点头,看了李雨升一眼,站起身来,对扶应道:“我想先出去看一圈,布置一下。”
“也好,省得今晚谁都睡不安稳,什么时候再冒出来个莫名其妙的东西,措手不及。”
“哎你去哪儿?”鹿明烛这么一站一说,李雨升倒是急了,扯住他的手腕,声音也大了一些:“你出去我咋办?”
“你跟着我和骆欤非在这屋里,也不见得有危险,和明烛出去才跟个吸铁石一样,方圆百里的厉鬼都得被你吸过来知道吗?”
扶应撇着眼睛对李雨升说着,李雨升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可就是撒不开自己的手,只觉得离开了鹿明烛身边,哪怕被扶应和骆欤非关在银行地库的保险箱里都不安生。不多时,鹿明烛先轻声说道:“我们一起去吧。”
扶应眯了眯眼,对鹿明烛递了一个眼神,可李雨升看在眼里,不像是说不赞同,骆欤非跟着乱打了一通手势,李雨升看不懂,鹿明烛却是沉默着没理会他们,仅对着李雨升说:“走吧。”
“走,下十八层地狱去!”李雨升深吸一口气,强撑起胆子站起身来,放开了鹿明烛的手腕要往外走,扶应上前几步拦住了他,对鹿明烛道:“我和他说两句话。”
鹿明烛没有异议,转过身走到外面,扶应看着鹿明烛把门关好了,放下手臂,看向李雨升。
“我今天在这儿,勉强算是为了你好、当个坏人,和你说一句不该说的。”
扶应的脸色是冷然且严肃的,他说:“你想不想杀了鹿明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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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应这话一出,直说得李雨升一怔,条件反射地脱口道:“你说啥?”
“——你是为数不多有能力杀掉鹿明烛的人,你也感觉到了吧?自从和他再遇之后,你身边危及性命的事情接连不断,倘若不杀了他,日后恐怕对你有种种不利。”
李雨升震惊地看着扶应的眼睛,扶应却不躲也不闪,好似自己说得是多么正直、多么合理的一句话一样,旁边的骆欤非竟然也是同样的神色看着李雨升,仿佛只等李雨升一个点头,就立即掏出太上老君的炼丹炉来,要将鹿明烛活生生地炼化当场。
“当然我也明白,可能你需要考虑……”
“再不利又能不利到哪儿去?让我死?”李雨升咧咧嘴,皮笑肉不笑地打断了扶应的话,偏头看向玻璃门外。
鹿明烛背对着光站在夜色里,站在风里,李雨升没再理会互相传递眼神、好似还要再劝抚自己什么的扶应和骆欤非,转头走出大门,对着鹿明烛一笑一抬手,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别墅的院子。
外间比刚才黑了许多,风好像也大了许多,吹起的声调听在李雨升的耳力,总像是孤魂野鬼的悲哭哀嚎,刺得他身后发毛,又有大男人的自尊心在,梗着不想拽鹿明烛的胳膊露怯,就稍微迈大了步子跟得紧紧的。
路灯并不算亮,鹿明烛也不打出些光,李雨升只能自己掏出手机来用手电筒照明,两人沿着落了叶子无人打扫的水泥板路往前走,绕到小区的边缘,将近二十分钟无事发生。
李雨升的胆子稍微大起来些,筋肉慢慢松弛,终于有了“闲散步”的心思,刚想和鹿明烛聊几句,就见前面路灯下面围着几个老头,正在下象棋。
这年头聚堆下象棋的老头是不少,但多是上午或者晌午光线充足的时候,还能晒晒太阳,大半夜还在外面受冻就瘾太大了,李雨升看着觉得好笑,见鹿明烛好似也有些在意地向那边走,索性跟上前去。
几位老汉咋咋呼呼地下着棋,看鹿明烛和李雨升过来没多大反应,七嘴八舌伸着手指指挥着,直到一盘棋有了输赢,输家把自己当筹码的扑克牌摔过去几张,大家一边收拾,一边才有人乐呵呵地同鹿明烛与李雨升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