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从不缺乏一时落魄,后又一飞冲天的人物,对于那些在落魄时帮过自己的人,有的,会铭记一生,有的,当时感激涕零,时过境迁,却将这些见证过自己最狼狈模样的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直欲除之而后快。谁也不知道那少年,会是前者,还是后者,或本是前者,也可能变成后者。林如海的态度,也侧面印证了那少年的身份,高到了何种程度。如只是普通权贵子弟,贾玩自己也是国公府出身,大家难兄难弟,何必如此慎重?笑了笑道:“那便不见吧!”原不过是相互取暖,熬过一段最黑暗的岁月罢了,如今知道各自平安,也就够了,不见也罢。林如海手抚长须,点头微笑道:“贤侄,我欲收你为入室弟子,你意下如何?”这话题变得实在太快,贾玩一时反应不过来:“啊?”林如海讶然道:“莫不是贤侄觉得我才疏学浅,做不得你的先生?”“不不不是,”贾玩摆手道:“林姑父探花出身,才高八斗,天下仕子谁不想拜在姑父门下?可是我……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啊,而且我也……”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低声咕哝:“……不喜欢读书。”开什么国际玩笑?他可是连都看不进去的人,让他像这个时代的读书人一样,把四书五经背的滚瓜烂熟,《史记》《汉书》讲得头头是道,就着短短的一句话,洋洋洒洒写出几百字论文……呵呵,还是杀了他算了。林如海道:“不喜欢读书没关系,琴棋书画老夫也稍有涉猎……”“林姑父!”贾玩可怜巴巴的看着林如海,一双亮晶晶的黑眸里写着三个大字:求放过。林如海摇头失笑,道:“老夫想要收你为弟子,主要是爱才心切。你被贼人关押数十日,依旧从容不迫,行止有度,不见丝毫惶然怯懦,可见心性;你能自行从贼人手中脱身,可见智计;你脱身林如海这声意味不明的“嗯”,甚至无意识的带上了几分威压。当今天子与太上皇不睦,对朝中重臣、天子近臣而言,算不得什么秘密,然则贾家荣宁二府日渐衰败,并无什么出色子孙,在朝中早被边缘化,这些事怕是贾政都未必明了,他一个八岁的幼童又从何得知?却听贾玩道:“若非太上皇对陛下不满,盐税怎么会在陛下登基第一年,就少了这么多?”他前世大学毕业,进入职场不到一年便穿了,经历虽少,但没见过猪跑总吃过猪肉,基本常识还是有的。公司换了老板,作为员工,哪怕平时最偷奸耍滑的刺头儿,也要老实几天,以免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到了自己的头上,等日子久了,渐渐摸清了新老板的脾气,或故态复萌,或变本加厉,或兢兢业业……哪有一开始,就明目张胆跟新老板作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