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自己的事儿,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只是平日里,丫头婆子们奉承着,贾珍贾蓉好言好语哄着,又来一个温柔小意的贾琏,便觉得也不过如此。如今却像被扒光了衣服,赤1条条扔到大街上一般,羞的无地自容。若她们果然是早已豁出去了的青楼女子也就罢了,偏一个端着长辈的款儿,一个羞耻之心尚在,一个性子刚烈。贾琏悔的不行,早知道贾玩这般性子,就该在柳湘莲开口时便应了才是,也不至于闹得这般难看。那小子一句“退亲”也没提,一番话却跟刀子似的,说的尤三姐连自裁都没脸。贾琏这头哄了尤二姐,那头看尤老娘怎么样了,要不要请大夫,正焦头烂额,冷不防尤三姐忽然笑了,娇声道:“琏二爷,我同姐姐一起跟了你吧?”一时间,喜是没有的,倒是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贾玩和柳湘莲分开,又见了几个人,便回了宁国府,那边宝玉早在他房里,坐立不安的等了小半个时辰了。见贾玩进门,宝玉大喜,给他斟了碗茶,问道:“那边怎么着了?”贾玩正渴着,一口喝了,一面脱了外面的大衣服交给玉盏,道:“还能怎么着?退了。”宝玉唏嘘不已,大叹可惜。贾玩道:“有甚可惜的,既不合适,早些撂开手才好,若柳湘莲碍于情面娶了她,日后却百般嫌弃,那才是真苦。”在这个结婚容易离婚难的年代,退亲有什么可怕的,嫁错人才可怕。宝玉道:“这倒也是,没了这个,自有更好的等着她。”贾玩不紧不慢的洗脸擦手,道:“宝二哥就为这事儿,专门过来等信儿?怎的不直接去问琏二哥?”贾琏的性格他也知道一点,在对女人上,一嫌麻烦就躲……这会儿一定早回来了。宝玉道:“哪里是为这个,且也不是特意过来,老爷让我们每日来这边府里随珍大哥哥练习射箭,我嫌闹得慌,来你这儿躲清静。”又问:“自你从江南回来,祭拜了伯父,见了长辈,就大睡三天,我连问问林姑父和林妹妹境况的机会都没有。如今他们可还好,林妹妹身子可好些了?”贾玩道:“师傅一切都好,林姐姐也好,且在那边寻到了好大夫,又请了擅长熬药膳的厨娘,如今已经有大半年没犯过病了。”宝玉喜不自胜,起身对贾玩弯腰一礼,不待贾玩反应过来起身搀扶,便自去了。贾玩送他到门口,见他唇角含笑,脚步轻快,不由叹了口气。若世上有一座伊甸园,不见风雨,园里只一个宝玉、一个黛玉,该多好。“宝玉!”一个身材俊俏的少年匆匆迎了上来,正是秦可卿的弟弟秦钟,拉住宝玉的手,笑道:“原来你在这里,倒叫我们好找……姐姐让我们过去吃瓜呢!”转眼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贾玩,顿时一僵,躬身一礼,道:“玩二叔。”他和宝玉可以不论辈分,各自论交,但贾玩却是秦可卿的正经长辈,不敢随便。又道:“刚刚珍大爷派人送了两个这么大的西瓜来,姐姐唤我们过去吃,玩二叔要不要一起来?”贾玩自不会去凑这个热闹,随意打发他们去了。过不多时,便有秦可卿的丫头送了半个瓜过来,玉盏拿了几个钱给她,笑道:“难为你想着,替我们爷谢谢你们奶奶。”将人打发走,又去将瓜切了端来,道:“这府里,也就小蓉奶奶还想着咱们这院里,爷您也该领情才对,别见了人连个笑模样都没有。”贾玩道:“我若见了她就笑,才是害人呢!”玉盏“噗嗤”一声失笑,道:“可不是,就爷这模样儿,不笑就已经要不得了,若笑了还了得?”贾玩见她故意歪曲自己的话,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如今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敢拿爷取笑。”随手拿了一块,挥手让她将剩下的瓜拿去分了吃。玉盏正色道:“虽是玩笑,但爷也该上点心才是。”贾玩道:“那是我侄儿媳妇,我对她上心,成了什么了?”玉盏道:“这有什么,我看爷您就是想的太多,宝二爷不就经常在小蓉奶奶院里耍吗?“还有上个月她心情不好,珍大爷还专门寻了只鹦鹉来,那鹦鹉一口一个‘可卿’,叫的好听着呢,而且还会念诗……只可惜才两天,就被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猫给祸害了。”“行了,怕了你了,”贾玩见她唠叨个没完,道:“你把我从扬州带来的笔拿一枝给她兄弟。”玉盏笑着应了,这才端着盘子下去。贾玩刚搬进宁国府的时候,这边按足了宝玉的例,给他配了八个大丫头,八个小丫头,六个嬷嬷,八个小厮,四个随从,足足三十多个下人,后来因他总不在府里,这些人或自己寻了门路,或被别的主子看中,陆陆续续走了大半,如今只剩了以玉盏为首的三个丫头守着空院子,外面更是一个都没剩下,这次回来,尤氏要替他添人,也被他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