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是杜明暖笑嘻嘻地揭她老底,一手拿着切蛋糕的塑料刀比划着给大家讲她为了晚上多吃这一块蛋糕,早上晨跑给自己加了五六圈的糗事。
“嗯,是的,我知道这些宁姐都不碰的,陈导他不知道,我也没告诉他。所以我说我也没那么坏。我真不想害人,更何况是你。”柯润雨眼泪如大雨落下,她一定很苦吧,从少年时代起一直在另一个女孩的阴影下千方百计要出人头地:“我不后悔选择了陈导,除了他谁能把我送上奥运赛场?就连阮导也觉得澄子才是种子选手。我想要赢,我想“上墙”,想成为奥运冠军,真的很想很想。但这些事情我不能配合他,我只是自己想赢,为什么要去伤害到别人呢……关于澄子的事情,我从她被罚回国那天就开始后悔了。”
“那么……我觉得你也没必要向我道歉吧。”长时间的安静之后简秋宁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试图把局面掌控住:“其实我才应该向你道谢的,你保护了我。”
“不是,我不是来道歉的。”柯润雨回答,稳重得像个成熟的大人:“我想告诉宁姐,我没那么好,所以你别因为顺序的事儿有心理负担;但我也没那么坏,所以,我们明天的决赛,各凭本事,公平竞争吧。”
“好。”
这是最后一天了。最后一天是伊始也是结尾,终结和新生会同时在这里发生。里约热内卢又开始下起倾盆暴雨,成串洒落的水珠连成厚厚的帘幕,把场馆里各种浓艳的色彩溶化成肆意流淌的情绪。
八个女孩排成一队照常检录,一头一尾的两位胸口都镶着鲜红的国徽,鲜红到灼痛所有人的眼睛。
单项决赛是没有赛前热身的环节的,入场之后柯润雨直接就站在了赛台上,等待着红灯转绿。张卉的意见是“不要看场上的人也不要看分数”。一般来说这样更容易稳住心态。但简秋宁拒绝了,练习已经在练够了,她想亲眼看着每一个对手如何完成她们的成套。比起对局势清醒的认知,她更害怕未知和自我欺骗。秘密和隐瞒,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她都受够了。
广播里用外国人说中文时那种夸张的腔调大声报出柯润雨的名字,比赛正式开始了。
柯润雨从木侧上木,她穿着一件正红色的体操服,在场馆顶部聚光灯的照耀下像一团热烈而悲壮的火。
为了“各凭本事”这四个字,柯润雨竭尽全力。毽子后直360钉住了,小小直也钉住了,就连最容易出问题的前挺接劈叉结环也像团体赛中那样连上了。她浑身上下都提着一股劲,显然张卉作为场下的观众也清楚地感觉到了,她有点焦灼地给章龄递了个颜色——谁都是盼着自家孩子好的。
“沉住气,沉住气,小张。”章龄说,话音刚落第一遍提示音就响了,催促木上的选手尽快结束成套。
准备下法。
后屈两周下——柯润雨下法不够充分的高度和随之而来的展体不足一向是个扣分点,但落地她从来都能靠膝盖脚踝硬生生顶住,有时候还可以毫无移位地钉住。但今天是个例外,她左腿不受控制地软倒,然后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后倒退了几大步才站定。
“陈导,封闭针可不是万能的。”章龄终于笑了,笑得很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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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知道为啥小雨的番外不能提前放了吧(w\)
“章导怎么就确定,你可以赢到最后。”陈松涛还是挑衅地维持着有恃无恐的表情。硬上难度有什么问题?难度分上来了分数就是不会差,15200,谁说凭这个分数就一定不可能笑到最后?
选手们一个接一个地登上赛台,平衡木决赛果然是所有项目中上演最多悲欢离合跌宕起伏的一场,不到半个小时之内,简秋宁一一目睹了罗马尼亚奥运三金的老将卡塔琳娜因为一个大晃泪洒赛场、美国队的小将赫尔南在稳定输出了三场之后莫名栽在了一个简单的挺身前空翻、东道主巴西队的小姑娘成套连掉了两次紧张得哭都哭不出来。没有人的得分超越柯润雨的15200,直到已成为个人全能、跳马双料奥运冠军的奎勒第七位上场。
“毽子后团360。”奎勒一身腱子肉,砸在木上是扎实的“咚”地一声响。
然后是团身毽子空翻——对于奎勒来说最大的一道坎,落木,有一个抬腿,幅度介于中晃和大晃之间,马上靠健硕的腿部肌肉稳住了重心。来到赛场的美国队其它选手尖叫着“nice”拍起手来,而张卉心头却闪过了一丝会让自己感到脸红的想法,可惜只是出了这么点小问题。这套动作后面又出了一点无伤大雅的小问题,挺身前空翻落木有个小晃没接上两个a组跳步,这一点点遗憾很快就淹没在因为小翻小翻团身旋下的超高难度下法连接钉住而爆发的掌声之中。
难度分6700,完成分8666,奎勒的名字带着15366分跃升到大屏幕顶端,无情地把那面小小的华国国旗图标挤到了第二。许多记者的编辑框里已经出现了“奎勒再揽一金”的标题预备点击发送,以抢占一分半之后的流量先机。总是被南美式热情充斥得很嘈杂的场馆也变得安静了些,大概观众们看这场跌宕起伏的比赛也看得累了,她们并不觉得资格赛第六名会拿出多么令人惊喜的表现。
简秋宁最后一个在相对的寥落中走上赛台,在倒计时开始向下跃动时展臂亮相。她今天挑的这件体操服是崭新的,不过了解她的人看着一定会觉着眼熟:随着亮相时抬头挺胸的动作,胸前和背后大片的刺绣在白底上完整地绽放开来——金闪闪的凤凰,是那件“经典战袍”的复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