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突然深化成人生哲理,向嘉筠早就没了睡意,这会儿更是思考起贺老师所说的话。他转头看了一眼另一个角落的未成年人,回头答道:“可他们不是小狗,不会期待别人把他们带回家……我也不是那个想要救助小狗的人。”一切只是顺理成章的随手帮助,在末日里微不足道的一点善意。向嘉筠感觉到贺沉靠得更近,低头看着自己。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就在他面前,低沉的声线响起:“我是在问,你是那只小狗吗?”他怔愣住,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对啊,贺沉一路上都对他散发着善意。对方原本可以把他扔在半路上,开着车扬长而去。但没有,自己一路平安地走到了这里,甚至在末日里休养着腿伤。对于贺沉来说,这已经是很难得的照顾了,但是又为什么要照顾他呢……自己是那条小狗吗?早在末世之前他就没有家,也没有亲近的人。若是没遇见贺沉,他还会一个人继续流浪。“我……”向嘉筠张口却说不出话,自己可以坦然承认吗?一只温热的手摸了摸他的头顶。“你不是那条小狗,你很聪明,不会轻易地放下戒心。”贺沉轻声笑了笑,似乎也在宽慰自己,“我对你也没那么大的影响力,不会重蹈覆辙的。”向嘉筠整个人都僵住了。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抚摸他的头顶,亲昵地揉乱他的头发。记忆中的九岁生日,父母还在,那是他最后一次得到这种亲近触碰。他背脊僵硬,逼迫着自己别动,别颤抖。在黑夜的掩护下,期待着那只手再多停留一会儿。以至于旁边这人说了些什么,他已经不知道了。什么小狗亦或是什么覆辙,他都不关心。但那只手还是离开了。向嘉筠如梦初醒,一瞬间想起来旁边这个人是贺沉,他们才认识不过两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在颤抖。贺沉应该发现了吧,只是被人摸了摸头发,自己就能颤抖成这个样子,真的好像一条冬夜街边的流浪狗。向嘉筠紧抿着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仍旧颤抖:“我也不是小狗……我不会期待有人把我带回家。”什么叫自欺欺人,他自己就是。贺沉靠回墙边,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我知道,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对,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但向嘉筠抑制不住想象,在贺沉的故事里,冬夜街边的小狗变成了一个小男孩,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膝盖间,谁靠近都不抬头。但有个人在男孩面前站了很久,久到身上落满了雪。那个人是谁呢?“早点睡,明天就到b市了。”贺沉轻声道,“晚安。”向嘉筠倏然回神,想象被切断,末日的黑暗将他笼罩。他看向黑暗中的一个轮廓,闷闷回答道:“晚安。”作者有话说:被两个小孩和一堆丧尸围观的睡前故事。降落向嘉筠被一束光线吵醒。窗帘的缝隙里落下一道日光,不偏不倚照在他脸上。其他三个人还没醒来。那两个少男少女倒在地上,背靠背睡得正香。贺老师靠着墙,眉头皱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闭目养神。向嘉筠慢慢站起来,扶着墙走了两步。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左腿的痛感已经消退到可以忽略。他心情愉悦不少,不去想昨晚乱七八糟像梦一般的事情,便又是美好的一天。掀开窗帘查看了一番楼下情况,还是昨天那几个零零散散的丧尸在徘徊着。他又走到门边,贴着门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丧尸走路笨拙,因此脚步声也比常人沉重,向嘉筠听了两三分钟,估算出外面的情况不容乐观。昨天那两个孩子逃上来时,他站在门边快速数了数,闯进售楼部的丧尸一共有七个,这还不包括昨晚又增加了的可能性。向嘉筠摸到腰间的登山绳,心中有了个主意。他回头看向窗边,却正好对上了贺沉的视线。一时间几乎心脏骤停,昨晚的情景不受控制地出现在脑中,扰得他不知该把视线放到哪里。该说一句早安吗?他勉强稳住心神,这才注意到对方睡眼惺忪,看向他的动作像是出于无意,一双目光不掺杂任何情绪。向嘉筠一瞬间醒悟,他忘了贺老师有起床困难症,这会儿大概率是在放空。自己确实想得太多了。他垂眼盖住视线,放任贺沉舒缓身心,走回窗边,自顾自撩开窗帘一角观察了好一阵子。直到衣角被人拉了拉,他才回头看去。贺老师从自己的腕表上抬起视线,轻声道:“你去把他们叫醒,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