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苏师!”薛瑜笑着吹捧了几句,小心翼翼地提出一个小小的意见,“……但是整卷阅读是不是有些不便,改为佛经那样一页页翻页,会不会更好些?”苏禾远从赏玩《急就章》中抬起头,皱眉道,“翻页誊抄不便,又易折损遗失,为何想改为翻页?”薛瑜没有察觉话里的不对,解释道,“折损遗失不怕,可以用麻线装订纸页。整卷保存其一翻阅不便,其二大量印刷不便。”她想起来度支部的问题,先前压着十七八个纨绔们画格子估计画了有三百卷,但对于整个部门使用来说,不过杯水车薪,“另外,还想问问苏师,要从六部请秘书省刊印文书,是怎么个章程?”她说得轻松,苏禾远的眉头却越皱越紧,“虽不合礼数,但左右书是你自己的,想如何都随你。”薛瑜也不强求,毕竟翻页书和一卷书只要做出来让人习惯了,看历史就知道最终他们的使用方向。看他神色不对,她有些摸不到头脑,出声问起,就见苏禾远神色一正,“但,印为印鉴,刷为清扫,印刷何解?”?薛瑜愣住了,“就、就是印书啊,秘书省不是有印刷工坊吗?”苏禾远静静看着她,“秘书省只有一间金石印鉴坊,为诸公刻些公文印鉴或是拓印些碑文,你这又是从哪里听到的稀奇名字?”“可能是我记错了?”薛瑜干笑,在记忆里搜寻秘书省相关内容,却只想起来似乎从原主起就听说这里有个叫印刷工坊的地方,硬是把她也带进了沟里。苏禾远没有追问,指着完本的识字手册道,“此书暂无序文,既然是出自你手,便由你定名后我再为你写序。你不过舞象之年,著书行名天下就不必想了,内容也太浅显了些,世家藏书怕是看不上。若是只给孤独园准备书籍,倒不必抄太多,花些小钱秘书省就有些小吏能帮你抄写。”他是一片好心,为薛瑜考虑好了之后如何安排。薛瑜却并不想真靠人力抄写,这么多字,度支部那么多格子,等抄完得到什么时候去了?抹了把吓出来的虚汗,薛瑜道,“其实我觉得人力有时穷,不如试试以印章的方式印书。印章有金石木刻多种,上面只有几个字,那书也不过是字构成,就是字多了点,用的印章大一点。”苏禾远听懂了她的想法,并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印鉴使用频繁,书本甚少流出,一卷书需要一种印,使用不频,又何必印书。”薛瑜补充解释,“公文需要发传各州,像度支部新用的表格也需要多次频繁使用,起初的书印可能使用范围小了些,比不上手抄,但总有些需要量大的书不是?况且手抄易误,若传圣人经籍,一字之差怕是谬之千里啊苏师!”如今书籍稀少,大多掌握在世家手中,书肆更是无从谈起。薛瑜清楚记得历史课本中讲过书籍印刷技术和纸张的费用限制了书籍的流传,她不能强行拿出世家典籍,但既然如今没有雕版印刷技术,提前让它问世,带来知识的传播,也是好事一桩。苏禾远瞥她一眼,“说得倒轻巧,不过是为了不掏钱也不动手抄你的书。怎么,自己的书也懒得动手?”薛瑜哭笑不得,“真不是!要不这样,我掏钱,按我说的法子找人刻了雕、不是,刻了书印,先印我这个蒙书就是。”差点嘴一快说出雕版印刷这种明显成熟了的名词,要是被苏禾远抓住反复问几遍,她还真没法解释。流珠帮忙要到了她身为皇子的食禄,刻几个木板做实验的钱还是有的。“你这蒙书字太多了些,就算专程请大匠做出来怕也得一个多月。这样,先前说的度支部表格是什么东西,你细细与我讲来,先做出来试试。”苏禾远被说动了,一锤定音。薛瑜笑了,摸了张之前在度支部裁开画好格子的空白账目表出来,凑到苏禾远旁边指给他看,“就是这个,您瞧瞧,能做不?”印刷表格等于减轻工作量,美滋滋。苏禾远翻来覆去打量两遍,折好收起,“我知道了。你那书,想好叫什么了没有?”薛·文科平平无奇·起名废·瑜:“要不,就叫齐千字文?”“……算了。”苏禾远按了按眉心,“叫齐文千字如何?”“好名字!”薛瑜鼓掌,“那序文就交给苏师,这卷书我先带走?”来秘书省的目的差不多达成,她还想顺路去光禄寺瞧瞧今天吃什么呢。羊肉连着吃了这么多天都快把她吃出鼻血了,再晚点饭都要送到眼皮子底下了,又不好意思浪费粮食让人重做。她算盘打得挺好,然而苏禾远压根不放人。最后是被压在秘书省抄了一遍如今命名为《齐文千字》的蒙书才被放走。抄书时苏禾远就坐在她对面,满脸写着“我竟有此劣徒”的一言难尽,抄完也没舍得把隶书写得相当漂亮的那卷长卷给她,赶着她带着抄出的手稿和《急就章》出门。